長衫的程霄鵬睜著熬得發紅的眼,淡淡掃了一眼李飛龍:“到書房來。”說著,踏著仍是穩健的步伐,率先走向書房。
李飛龍跟進去並回身關好了門。程霄鵬在書桌後麵的椅子上坐下來之後,李飛龍翻開文件夾,一樣一樣地匯報:
“查到了一些爆炸的線索:警察局調查到的情況是青龍幫和安洪幫火拚不過,根據我們的調查,日本人似乎有所牽涉關於這點,我們仍需進一步查證。”
程霄鵬點了點頭,不予評論。
“對了,我在查各處典當行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李飛龍上前一步將一個小小的首飾盒遞給程霄鵬。
程霄鵬打開看時,忽然渾身一震,他睜大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盒子那對熟悉的珍珠耳墜,沙啞的聲音揚得有些尖利:“哪來的”
李飛龍連忙匯報道:“在裕記當鋪。我們查過了:典當這對耳墜的是一個拉黃包車的。他說是大少奶奶給他當車費的。他說,那天早晨他從側門外的小巷把少奶奶拉到外白渡橋附近,少奶奶當時身上沒有錢,就把耳墜摘下來送給他當車費。”
程霄鵬閉上眼,抬手揉了揉跳痛不已的太陽穴。
他為她戴上珍珠耳墜時的情景曆曆在目他為她戴耳墜的時候,她看起來有些害羞。但他看得出來,對於他親自去挑選的那對珍珠耳墜,她似乎並不是很中意。可即便如此,拿那麼名貴的耳墜去充當區區車費,這樣做也足見她當時多麼氣惱了。
程霄鵬捶了捶脹痛欲裂的腦袋,林婧鳶,她是真的很氣惱的。前兩天主事的仆婦張媽來匯報說,經審問,那個丫頭櫻子交待說,假扮成林婧鳶私自進入房間並不是林婧鳶的授意。
原來,她說的那句:“少奶奶叫我進來的。”意思是林婧鳶讓她進去打掃他嘔吐的汙物的。而他居然誤以為是林婧鳶讓丫頭去冒充她
程霄鵬忍不住又捶了捶頭,,他還當著丫鬟的麵大聲吼她那時聽到那櫻子居然厚顏無恥地說什麼喜歡他,他氣得指著她又吼又叫地讓她滾。
那時候,林婧鳶一直低垂著頭,並沒有抬頭看過來。林婧鳶她會不會誤以為他是讓她滾的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她當時正誤會他跟櫻子同房,又被他這樣吼,所以她受不了。所以她才會跑出去
她居然搭車去外白渡橋她不會是想尋短見吧想到這,程霄鵬隻覺得胸口一窒:而他居然還誤會她想跟李鴻明私奔
程霄鵬靠在椅背上,頭腦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廝殺。漸漸的,喧囂越來越遠。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似乎飄來一團雲霧,雲霧中,一個身穿白衣裙的仙子翩然走近。
仙子的麵貌漸漸清晰,竟是他極熟悉的美麗麵容,,林婧鳶
“婧鳶”他想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喊不出來;他想伸出手去拉她,可是他一點兒都動不了。
仙子般的林婧鳶越走越近。她臉上的神色嫻靜平和,眼神卻是淡漠疏離的,,她好像並沒有看到他,,她根本就沒有看向他
她走到他的身邊,然後,她翩然如蝶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了
絲毫沒有留戀地,她漸走漸遠,她消失了
“婧鳶”程霄鵬大喊出聲。
程霄鵬的心頭漫過一陣尖銳的痛,他大喊了一聲之後,驚醒了過來。定眼看了看書房,卻隻有他獨自一人而已。
心頭的銳痛不斷漲潮,漫過了四肢百骸。他想站起來,卻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的手撐在書桌上。
手掌底下觸到柔軟的紙張,程霄鵬低頭看去,隻見左手壓到了一疊信紙上。那樣雪白精致的信紙,是有可能是林婧鳶的信紙,,她用的物什往往都是這麼精致秀雅的。
程霄鵬低頭看向那幾頁信紙,隻見雪白的信紙上印有一副淡淡的畫,畫中田田荷葉中幾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若隱若現。這麼精致又淡雅的信紙,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婧鳶,他居然從來沒有給她寫過信
其中有一張信紙寫有幾行字,程霄鵬看到信的稱呼是“六姐”,知道是她寫給林婧堇的。他看著那幾行娟秀的梅花小楷:林婧鳶寫的字,是這樣的嗎
秀美,端正,字如其人
程霄鵬閉了閉眼,忽然,他丟下信紙,匆匆地去掏口袋,掏出貼身帶的皮夾。打開皮夾,從一個隱蔽的夾層抽出一張小紙條:“愧受抬愛,望莫再送”。
把那張小紙條放到信紙上一對照,同樣秀美、同樣端正,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字跡
程霄鵬隻覺得腦袋似乎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棒子,“嗡嗡”作響地疼痛著。
他穩住搖晃了一下的身形,伸手扒拉了一下桌麵的那堆書籍信紙等。片刻之後,他抽出一封信,信封上是陌生的女子字跡,寫的是林婧鳶的名字。
他急急撕開信封,展開了信,隻見稱呼是“鳶兒”,又匆匆去看信末的簽字:沒錯,那是林婧堇寫來的信。
盡管一眼就看出了不同,程霄鵬還是拿那張寫有“愧受抬愛,望莫再送”紙條來跟林婧堇的信對照了一下:真的很不同。
也就是說這張寫著“愧受抬愛,望莫再送”的紙條,居然是林婧鳶所寫
那麼,那抱著百合花兀自微笑的美人,居然是林婧鳶
程霄鵬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了雙眼。他記得,那日的陽光非常好。他才拉開了車簾,燦爛的陽光立刻從他的眼一直照進了心底。
他不適應地微微眯了眯眼,就看到了車外一位懷抱鮮花的美人。嬌豔秀美的鮮花後麵,她略帶羞澀的微微笑臉,仿佛閃著金光,美得很是不真切。
程霄鵬那天本來有急事在身的,卻不由自主地下了車,去請她搭他的車。卻被她禮貌地拒絕了。
可是,那人美花嬌的一幕,一直到如今,仍閃耀在他的心底。
那天回來之後,他便讓唐駿去訂花。唐駿說已經有人給林小姐訂了一個星期的花了。他便讓他訂下接下來一個月的。
能抽出空來的時候,他總要到學校門口一趟,就為了一睹她抱著鮮花時仿佛采花仙子一般美的模樣。
可是,她似乎並不領情,沒有收多少天,她便說要退,還寫了這樣一張紙條。
被拒絕,他心下難免會惱;但是,看著紙條上那秀美端正的字體,他就仿佛看到了她本人,竟然就惱不起來了。
他一直以為,那美得像采花仙子一樣的姑娘是林婧堇的,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那竟然是林婧鳶
若他早知道那是她林婧鳶,洞房之夜他或許就不至於那樣程霄鵬又忍不住捶了捶脹痛的腦袋:何止洞房之夜,一直以來他到底錯過了多少
為何,在天人永隔的如今,他才遲遲地醒悟
程霄鵬憤憤地一掌拍了下去,一頁紙張被震得悠悠飄起,又徐徐飄落。
程霄鵬看了一眼那張紙,他看到上麵隻有一行字:“書被催成墨未濃。”
程霄鵬默默看著那行秀美端正的字體。他知道,這行詩出自李商隱的無題: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鍾。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程霄鵬知道,這首無題是表達別後思念的詩。
別後思念
林婧鳶,她也曾在別後思念過他嗎
第十三章瓮中捉贼记
啪啦秦寿哑言无语地抬头仰望厢房屋顶,脑海里傻谔谔地想到,三更半夜造访之人,到底是笨贼呢还是菜鸟杀手这么明显的动静,连自己都听见了,更何况武力值不低的程
手打中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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