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冷汗。
但柳宛筠很快看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套剑招自身似乎也并不完善,她虽然对剑法不甚精通,也能隐隐察觉到其缺漏之处。而且这套剑法全然是针对黑岩昨日的身形动作,但那未必就是黑岩的全部实力,如果黑岩的剑招稍微变化一下,他还能破解吗
毕竟时日匆急,又要连夜赶路,剑招并不完善也在情理之中。柳宛筠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该给他更多一点的时间吧
不过藏于暗处的黑岩显然不愿意再等了,他的杀气突然爆发,惊起了大片飞鸟,彻底打破了山野的宁寂。
如此浓郁的杀气,连秦言都能感觉出来,他停下挥舞柴枝的动作,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黑暗中狂风吹来,如同猛兽的呼吸声。一个魁梧的身躯渐渐自漆黑的夜幕中显现,面孔如被烟雾遮盖,只有那双野兽般尖利的眼瞳,死死盯着秦言,如同饿极了的猛虎在打量一只猎豹,上下盘算着下口的位置。
秦言的面色微微一变:“黑岩兄,这么巧,你也在这里看风景啊”
黑岩低沉一笑:“我是来杀人的。”
秦言仿佛呆了一下,而后如同受了某种刺激一般,大叫着朝黑岩冲过去。
这种表现的敌人,黑岩见得多了,他一向称之为困兽之斗,抑或是临死前的最后疯狂。不过眼前的这个青年显然不会是这样,黑岩有所警惕地放慢了脚步。
秦言跑到半途,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昨日他将宝剑还给了叶飘零,现在手中只有一根木棍,好像连黑岩的护体防御都破不了,还如何与他拆招对攻呢
黑岩会选在这个时候露面,显然也是看中了这个机会。在秦言挥棒刺向他心口的时候,他不管不顾,掌中巨剑横扫而出,势要把他拦腰斩成两段
秦言一开始就落入了窘境,只得上下腾跃,狼狈躲闪着黑岩的刚猛剑招。他为自己刚才的轻慢言语付出了代价,黑岩施展出了与昨日并不相同的招式,紧紧追咬着他的心口和脖颈,只要轻轻碰上一下,他就得赔上自己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章俱败
“喀”无可奈何之时,秦言横起木棍硬接了黑岩一剑,木棍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削成了两段,漆黑巨剑没有任何凝滞,继续朝秦言的胸口扫来。
秦言低哼一声,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身前衣襟却被凶猛的剑气撕开,没有任何防御的胸膛也被划开了一道血线。
这个时候,空气中传来嗖嗖的破空声,柳宛筠的银针终于赶来。
黑岩早先吃过她银针的亏,这时再也不敢怠慢,横起两剑将袭来的银针尽数扫落,因而对秦言的攻势也慢了一拍。
秦言趁此机会逃远了几步,即使有柳宛筠的保证,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这时忽听一声轻响,如气泡破裂,如雨丝绽开,轻微细润,婆娑如梦,缠绵的余韵就在秦言与黑岩之间扩散开来。
黑岩停下了脚步,秦言屏住了呼吸,就看着一抹幽蓝清冷的光泽突兀地从熹微的晨光中出现,一瞬间将自己的身躯完全笼罩。细雨如丝,润物无声,果然就如柳宛筠所说的那般,躲无可躲,防不胜防。秦言的双眼瞪得老大,还来不及看清那一片雨幕的模样,便在下一瞬被席卷而至的雨幕淹没,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数个孔窍都被外物侵入,冰寒的冷气迅速麻痹了大半个身躯。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拼命睁大眼睛,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但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终于在一声闷响之后,他仰面跌倒在泥地里,眼前的景物飞速暗淡下去。
这该杀千刀的贱人,竟然把大部分毒针都打到了老子身上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他迷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与秦言相比,黑岩是幸运的,他的身躯虽然比秦言要大了将近一倍,却只承受了三成的毒针,其中还有一少半被他挥剑扫落。然而就是这一小部分毒针也让他感觉到了不妙,魁梧的身形在原地僵了一僵,来不及对已经倒下的秦言多看一眼,便兀然化作后撤之势,以与他巨大体格极不相称的速度射向来时的山林,挟起呼啸的风声,投入到枝杈草叶的阴影后,窸窣的声响还在不断往更远处游去。
柳宛筠射出毒针之后,便再也没有看黑岩一眼,径直朝地上的秦言跑来。以黑岩那般强大的护体劲气和抗药性都吓得落荒而逃,硬挨了数倍毒素的秦言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即使事前准备了抗性药引,柳宛筠也不敢有丝毫耽搁,飞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撕开他上身衣衫,双手在他身上撩拨出眼花缭乱的动作,展开了紧张的急救。
“五更寒”的毒性霸道无比,妄想凭借此毒来医治人体的伤势,对寻常医者来讲不啻于天方夜谭,就算于明溪医仙而言,这也是一次危险性极大的举措。因此之前她一直在犹豫,直到今夜黑岩穷追不舍,才让她下定了决心。
最危险之处,就是秦言伤重后孱弱的躯体未必能承受如此霸道的治疗方法,如果恢复的速度跟不上毒素侵蚀的速度而导致了机体崩溃,那便万事皆休而且还得看秦言自身的意志和承受能力,柳宛筠的医术反而只是次要方面。可即使只是次要方面,却也是极度紧张而急促的,这可算作是明溪医仙出道以来最大的挑战之一,甚至比三年前移心换肝那一次还要惊险。
短短几息的工夫,柳宛筠头上就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顾不上擦一擦,因为此时连一丝一毫的分神和松懈都不能有,她亦已沉入了全然忘我的境界中,主动封闭了对外界的所有感官。这时候就算有人在她耳边大喊大叫,甚至拿到来砍她,她也会无动于衷。
不久后叶飘零和方秋遥拿着油纸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叶飘零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拉住了想要奔过去的方秋遥,沉声道:“别打扰她”
“这是怎么回事”方秋遥视线掠过大战之后狼藉的草丛和土地,极度诧异下连手中油纸包掉了下来都没有察觉,“莫非是黑岩来过了”
“显而易见。那种脚印,只有黑岩那种体格才留的下来。也唯有他的那把剑能在地上造成如此程度的裂痕。”叶飘零皱紧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惘然,声音转为低沉,呢喃般道,“他竟然还不肯放过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韩兄”
叶飘零伤心的模样亦别有一番娇艳的风情,落入方秋遥眼中竟显得格外动人,令他不经意间看得一呆,不由地出声劝道:“出手伤了韩兄的人是黑岩,指使他行凶的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冤有头债有主,叶兄弟何必替凶手承担罪责”
他说到此处时对上了叶飘零的目光,心里忽地凛然,显然是发现了自己心中那股莫名奇异的情绪,慌忙垂下眼帘,脸颊一阵发烫,心中大呼起来:“天哪方秋遥啊方秋遥,你可是浑江帮少主,怎能有如此龌蹉卑劣的想法,竟然对叶兄弟你这个孽子,还有何面目去见父母双亲”
叶飘零却未注意到他的异常,眉角忧愁稍作舒展,点点头道:“方兄说的有理,好男儿恩怨分明,不该在这里自怨自艾,映飘零受教了”
方秋遥听闻他夸赞自己,心中便觉得无比舒坦,尽管还在暗自狂呼“不能这样”,却终究不能抑制胸中那股欣悦之情。他偷眼打量叶飘零,只见他身形修长,一袭白衫却展绰约风姿,星眸莹亮,眼澄似水,肌肤温润如玉,更胜凡俗女子,眉宇中暗藏一缕忧愁,愈显楚楚动人方秋遥暗暗吸了一口冷气,想到不知是何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标致俊美的男儿出来,竟比女子还要让人心荡神摇。
他如此长时间痴怔凝望着叶飘零,终于让叶飘零有所察觉,“方兄,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