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直接而赤裸,恨不得把听雪剑剥开来看。在他灼灼眼光注视下,听雪剑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裸立于冰天雪地中一般,浑身上下都发冷。他眼中闪过深沉的怒意,右手骤然探出,蓄积已久的杀气就在此时爆发。秦言双目一炫,就见一道惊人的亮光划破了视野,闪电般射到自己面前。
听雪剑引以为杀手锏的“飞剑”绝技,果然十分犀利。那占据视野的剑气、碾碎风声的寒芒,都在喻示着这一击所蕴含的可怖的死亡力量。如果秦言没有恢复两成灵力的话,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下这一剑的。
即使是现在,他也得蓄起全力,抡剑如壁,以沉沉浩然之势来阻挡,方能在剑气临身之际将其狠狠格开。
“铿”沉重的势道相撞,锐响声震动耳膜。
飞剑被磕得飞旋而起,残留的劲气撞碎了旁边的木门,带着纷扬的木屑投入屋中。秦言的身躯颤了一颤,左脚往后重重一踏,随之以迅猛的势道飙射而起,向前方十步外的听雪剑急冲过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尝尝我这一剑吧”
剑势未至,锋锐的寒芒已将听雪剑全身笼罩。无边酷寒降临大地,颗颗冰粒自虚空中凝现出来,跟随着激射的剑影,朝手无寸铁的听雪剑漫洒过去。
这席卷风雪的一剑,比听雪剑刚才那一剑更快,更猛,真正能洞穿冰岳,撕裂云锦。
处于杀气直指的正中心,听雪剑两耳如遭闷雷轰鸣,眼前产生了天翻地覆、横贯长空的雷霆朝自己劈来的错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从中撕成两半,心中兴不起抵抗的念头,这剑意,已是天人之势
他心中骇然,手脚都仿佛被寒冰所禁锢,半分动弹不得。不过他也是经历无数厮杀的顶尖高手,心神只被夺去了一霎,紧接着便生出不屈决死之意,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自袖中划出了淬毒匕首,强忍着四肢都快被剑意撕裂的压力,施展出平生所学的最精妙、也是最简单的保命绝技
剑气横贯之际,秦言耳中忽然再度听见诡异的沙沙声。似海浪,似风吹松涛,又似市井嘈杂,包含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叩打着他的灵关。
他本欲压下这幻听,一举拿下听雪剑性命,不过这时候心中怦然一动,蓦然发觉这神秘的声音中蕴藏着契合天地的奥妙,如仙乐佛音,向他揭开了大道真意的一角。
听雪剑的性命可以日后再取,但体悟道义的机会却不可多得。于是他停下脚步,专心感受耳中音律的变化。
那声音时而婉转低回,如女子低吟,时而浩大雄浑,若梵音高唱,神韵莫名秦言明明感觉其中描述着一股晦涩难懂的道理,却无法抓住其精要,始终只能在原地徘徊
他苦思良久仍无所获,不禁有些失望。这怪音今夜三番两次骚扰自己,难道只是杀手们扰敌的把戏
方秋遥见他突然站定,猜测他肯定在感悟什么剑道,不敢出声惊扰,甚至也不敢迈步去追赶负伤而逃的听雪剑。
听雪剑连连后退。
他呼吸急促,步调紊乱,一退再退,直到撞开了客栈大门,退到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上,方才止住了脚步。并非无力再逃,只是他心中有些不甘,还想要问个究竟。
秦言刺向他的那一剑,虽然没有命中实处,但仅仅是剑气在他身上一触而分的一刹那,也重重震伤了他左臂经脉,令他沿途滴淌鲜血,从客栈大堂到街中,在退走的路上连成了一道血线。
听雪剑恨恨盯着堂中一动不动的人影,右手并指在左臂上重重点了数下,封住几大要穴。只是血依然没有完全止住,一滴滴流淌下来,在灰色的衣袍上染出一大块暗斑。
他试图逼出臂上残存的剑气,然而只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愈发苍白,只得放弃这个想法。调息片刻后,他凝望客栈内依然未动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喝问:“为什么留手”
声音如水激寒冰般清脆,羞恼中还夹杂几分娇媚。听雪剑,果然是个女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天耳
秦言被这一声惊扰了心神,从沉思中醒过来,不由大怒,差点就想立即赶过去把这不识好歹的杀手一剑劈了。不过耳畔的怪音幻听还没有消失,他脚步动了动,又忍住了怒气,不与这种小虾米计较。
就在心神又将沉入入定之中时,现实与他臆想中的虚幻大道的分界线渐渐模糊,他灵台深处忽然一个激灵,蓦地有所觉悟。
刚才听雪剑出声时所引起的元气振动,与他耳中所听到的飘渺怪音,骤然重合于一处。他再刻意凝神,便听到了远处一波声势浩大的水流声。那是听雪剑体内的气血奔涌的响声,至左肩处有所凝滞,方向、位置、伤处,正好对应起来。
若再将神识遍布虚空,深入微渺之处的话,他就听到了天地间灵气、元力游动的声音。
原来此音并非诠释大道的幻听,而是来源于现实。于是秦言赫然知晓,此乃佛家所言的天耳通
听雪剑见他不应,心中又恼又恨,厉声再问:“为何出招只出一半觉得我不配死在你的剑下吗”刚才的留手和此刻的漠视,对她而言是无法忍受的羞辱。她在心里暗暗发狠,有朝一日定要这可笑的仁慈还诸彼身,再将之碎尸万段
她还不晓得,尽管隔着十余丈距离,自己体内一切气血、灵力、呼吸的微小波动,都无一遗漏地传入秦言耳中。此刻,秦言就清晰地听见她心跳剧烈了许多,血液流速加快,像是江水决堤,显然是极度愤怒的表现。不过,从灵力运行来看,她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大抵也知道了自己不是对手。
既已知神通奥妙,秦言便收敛心神,从入定状态中退了出来,瞧着听雪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听雪剑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一句,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不过,愤怒到极点之后,她反而不再疾言厉色,而是嘿嘿嘿地冷笑起来。
秦言问:“你笑什么死了这么多同伴,难道你觉得很开心”
听雪剑被他呛得一窒,冷笑也笑不出来了,恨恨地道:“莫要得意得太早,你已经中了我的无忧毒,等一会儿看你怎么死哼你要是趁早把左臂砍下来,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无忧毒”秦言握了握左手,五指屈伸果然不太灵便,不过刚中毒时那股酸麻之感已经渐渐退去了,看来这种毒恰好在瀚血能抵抗的毒素之列,“能让我的左手麻痹几秒钟,毒性果然不错,若换成别人来挨那一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时从后面传来忻仙的声音:“大叔,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在柳姐姐面前说这等话,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秦言头也未回,淡淡地道:“小丫头,大人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
“哎哟”忻仙故意缩了缩脖子,“现在有底气有胆量欺负小丫头了当初是谁还要靠小丫头救命来着我就插嘴了,你能拿我怎样”
“我不能拿你怎样,只是劝你一句,只剩三四成功力就不要出来乱跑,万一被人伤到了可不好。”
忻仙面色微微一变。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不明白秦言为何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虚实。她惊疑地打量着秦言的背影,一时不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