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书房外就传来一股沉郁的杀气,浓烈如酒,丝丝缕缕如针尖般向秦言刺来。这气息,是属于那个腰佩长剑的青年武士的味道。他在书房外听见某负心人玩弄小姐感情的经过,已然怒不可遏。
“厉高,没你的事”在青年踏入房门之前,叶映如低喝了一声。于是,青年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发泄,只得强行吞入腹中,回归原位。
叶映如低垂着头,幽幽地道:“玉郎,你为何要这样做”
秦言无言以对。有忻仙小丫头在,他再怎么说都是白费口舌,何况,他本就懒得解释。
只有柳宛筠自始至终未曾开口。她事不关己地欣赏着墙上的书画,心平气和地等待一个结果。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忻仙这位师妹的个性已有六七分了解,更不相信堂堂魔门首席弟子会是贪花好色之人,一切都是身在局中之人自寻烦恼的误会。只是她一直为自己的好友而担忧迷茫,不知道这段感情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如果一个误会就能慢慢磨灭映如心中的炽火,那或许反而是能够接受的结局
叶映如忽然抬起眼帘,望着秦言道:“你看到我姐姐的容貌了吧她跟我长得很像”后半截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听出她在给秦言找理由。
因为跟映如长得很像,所以才心生好感,忍不住想亲近甚至,是把她误认为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叶映如又低下头,捂着脸颊想,这样也不是不可接受
“别傻了”忻仙撇嘴冷笑,“你姐姐的气质跟你截然不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而且他们坐到一起的时候,你姐姐还没揭开面纱呢”
叶映如娇躯一颤,瞅着画纸上那道粗重的墨迹,良久沉默。
秦言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难受。女人们哭哭啼啼的幽怨,是毒药,是枷锁,是魔障。若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他真想马上离开。
许久,叶映如开口道:“玉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你告诉我,昨天你真的遇到我姐姐了吗”
“嗯。”
“那你跟她谈了什么”叶映如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佛。”
“佛”
“嗯。佛度世人,誓造净土。我与星河姑娘长谈半宿,受益匪浅。”
这时忻仙“哈”的一笑:“跟佛门弟子谈佛,大叔你对付女人还真有一套呢难怪才见第一次见面就能跟人家搂搂抱抱了”
第四百零一章生莲
叶映如仿佛没有听到忻仙的讽刺,吸了口气,又问:“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没有了。”秦言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星河姑娘佛法精深,我十分佩服。”
叶映如眼中闪过惊心动魄的欣喜,双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有些无措地道:“玉郎,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就算真误会了也没关系,秦言本就不在意。别人信任与否,只要不影响道途,都与自己无关。
忻仙撇了撇嘴,摇头叹息着往外走去:“可怜的姑娘啊他骗不了别人,却能骗了你”出了门,嗟叹的余韵恰好落入守在外面的冷峻青年耳中,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厉高身上的杀气又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忻仙施施然从他身旁行过,感受着后方某人胸中渐渐沸腾的怒火,唇角笑纹扩散开来,漾满整个清丽的脸庞,既是轻蔑,也是得意。
书房里,叶映如重新铺了一张画纸,仔细端详秦言片刻,随即运笔如飞,侧着笔头飞快地铺叠出褶皱来,然后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各种繁杂的技巧看得秦言眼花缭乱。他回想自己曾在清微居中为慕城雪画的像,相比而言确实只能用丑陋来形容。
这种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的玩意儿,本少爷根本玩不转啊
秦言呆立半晌,在叶映如灼灼目光注视下,终于等到她画完。他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跃然于纸上,清冷飞扬的风姿好像要透纸而出,凛凛威武。饶是他对此本不在意,也不禁赞了声:“好”
叶映如两颊泛起红晕,道:“我要把它装裱起来,挂在书房。”
“呃,这个未免太招摇了吧,本少爷一贯谦虚低调”
柳宛筠淡淡插言:“没关系,反正没人认识你。”她转向叶映如,“好了,你也心满意足了,以后可以天天看到它,这下子总不会害怕了吧”
叶映如脸颊更红,低下头去,轻声道:“玉郎,我们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见面了”
“放心,他会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着跟你再见的”柳宛筠朝秦言瞥了瞥,那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留下两个女子在书房里继续说悄悄话,秦言脱掉盔甲,告辞离开。不过他刚一踏出房门,就迎上了厉高冷峻的眼神,高大青年的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那瞳孔中蓄积的杀气仿佛孕育着一头饥饿的凶兽,意欲将他一口吞噬。
“今天申时三刻,我在南离院等你”厉高盯着他,一字一字,缓缓从牙缝里迸出来。
秦言摇了摇头:“抱歉,我没空。”他不去看厉高反应,径直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行开。
两者交错的时候,厉高的右肩颤了一下,那一瞬间流溢出的杀意浓烈得像一坛打碎的酒,化为实质缠绕在秦言心头。然而他终究没有出手,尽管手指几乎要嵌入剑柄内。他甚至没有回头去望,因为害怕自己失去理智。对于身后那个深恶痛绝的男人,他决定要用小姐能够接受的方式对付他
秦言沿着昨日走过的路,来到湖塘边。远远地,他就望见了片片洁白花瓣随风纷飞的美妙场景。那花瓣似乎起自湖底,似真似幻,一圈一圈将岸边小亭缠绕起来。秦言极目眺望,目光穿过漫天艳丽的花瓣,却未在小亭中瞧见叶星河的身影。
她不在
秦言心中有些失望,随即又生出疑惑。既然她不在的话,这些花瓣又是来自何处
他走上前去,将身体沐浴在缠绵柔风与翩翩芳华编织成的唯美的色彩中,慢慢临近空无一人的小亭之时,忽然听到湖塘水面的尽头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刹那间如雪山冰莲初绽,将无比澄澈晶莹的光辉映入心头。金色的阳光播撒温暖,映照一池潋滟粼光。那声那曲彷如被圣水洗涤过的玉石,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却传颂着悠悠古韵。
秦言失神了一刹那,恍惚间以为自己再遇故人。倾时醒转,凝神倾听,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曲调。
跟玉寒烟不同,跟慕城雪也不同。那笛声悠悠荡荡,毫无半点凝涩,似欲将人引入净土。婉转挥洒间,唯有普度众生的慈悲,不含半点自我的忧愁。
秦言听着听着,渐渐皱起眉头。这曲调美则美矣,空有无上的境界,却失去了自我,简直不该是出于人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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