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都罢;了性者,诸法皆空。大智闲闲,澹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中。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净而千种穷。若乃坚诚知觉,须当识心:心净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真容无欠亦无余,生前可见;幻相有形终有坏,分外何求行功打坐,大巧若拙,只要素素纯纯寡爱欲,自然终证佛果。”
“满口胡柴,真是笑死人了寂灭门中,须云认性,你不知那性从何而灭枯坐参禅,尽是些盲修瞎炼。火熬煎,反成祸。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槃遗臭壳,又不脱凡尘。满口诳言,还不知羞惭,简直贻笑大方”
在忻仙肆意的嘲笑声中,叶星河默然不语。她眼中漾起流转的波纹,彷如实质的寒潭之水渗漏过来,映入忻仙眼中,泛起阵阵清冷之意。
她沉凝片刻,眸光幽幽,终化为轻轻一叹:“看来缘分已尽了。”她目光在秦言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过身,一步踏入被晚霞染红的湖水中,只留一个素白的背影,眨眼消逝。
她竟这么走了
秦言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堂堂幻真岛首席弟子,被无数老和尚赞誉的佛门天才,令自己也为之心折的女菩萨,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刁蛮无礼的小丫头驳倒了,最后落荒而逃
老天爷,莫非是你觉得本少爷这些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所以跟我开了个玩笑可是,老子现在想听经又该去找谁
“你是不是想骂我,甚至还想打我”忻仙回过头,看着秦言阴霾的神色,“说到底,你根本没有想到,所谓佛门里证了果位的菩萨,反而辩不过我这个小丫头吧”
秦言放缓呼吸,也放低了声量,压抑着胸中怒气,道:“你的任性妄为,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要以为我只是诡辩,山上的老婆子早就说过,除了悟叶老头,当今天下已经再也没有真正的修佛者。你早就走错了路,而且越陷越深,我气走她,正是感念你曾经相助的恩德,想劝你迷途知返”
“闭嘴”秦言沉声打断她,“鄙人福浅命薄,消受不起你的好意。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敢奢望你的恩德,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吧”说完,他丢下原地发愣的忻仙,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大道的追求这一方面,秦言比所有人想象得更加固执,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就会一路走到黑,从来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说是顽固不化也不为过。
过了好半晌,眼看着秦言的气息已彻底远去,忻仙脸上才又浮现出如以往般清艳的笑容,轻轻一叹:“冥顽不灵的人,下场总是可悲的。哎,我大概已经能想象出你以后哭泣的模样”
此时夕阳余晖落尽,水天皆暗,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少女步出短亭,负手眺望,但见鸦雀暗哑,周围的楼阁散发出沉郁萧瑟的气息,仿佛一尊尊被远古石化的洪荒巨兽。
“出来吧不要再躲了你等这个机会,不是已经很久了么”清脆的声音随着夜风传荡开去,语音中浓浓的寂寥惆怅,更为天地间萧瑟的气氛增添了一笔。
第四百零九章拒绝
顺应着她的话语,一头庞然的阴影自群楼后走了出来。李开并不高大的身影在这萧瑟沉闷的气氛中,却显出了巨兽般的伟岸。
“忻姑娘,我们终于有了单独交谈的机会”夜风凄厉地呼啸,天地间肃杀之气从地面八方涌起,朝着亭前那个渺小的身影挤压过来。
空气的流动明明是缓慢的,就像凝固了一般,但忻仙的衣衫却无风自动,仿佛正被一股狂暴的风雨侵袭。她左手腕上的翠绿色铃铛被这无形之风吹激,发出轻灵悦耳的乐调。她半眯起眼睛,似乎担心狂风里夹杂着风沙,会吹进她眼睛里去。她露出清浅的笑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你一个人吗连帮手也不带,还真是自信哪”
“因为担心会打草惊蛇,你的警觉性一向很高。”李开从容不迫地走来,脚步声在沉郁的空间中回响,一声声叩击在少女心头,“不过,对付你我一个人足矣”
一声既出,他脚步重重一踏,天空中星光一暗,忻仙霎时产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那就是面前这个空间也随之左右摆动了一下。
她瞬即收敛了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李开越迫越近的身影,在急促的铃铛声中开口道:“我有一个建议”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我会有兴趣听一听的”伴随着风雨呼啸般的巨大声势,李开的身形化作一只大鸟,朝风雨中流露出楚楚可怜仪态的少女凶猛地扑过来。怒涛汹涌中,带来森森死亡的气息。
而这时候,秦言尚未回屋。他走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本不想搭理的,却不得不停下。
对面只有两个人,叶家当今权势最盛的二老爷叶文东,以及另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老跛子。那跛子一身粗布麻衣,背着一个灰白色的旧药箱,胁下拄着一根拐杖,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文东身后,走起路来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乡下很普通的那种走方郎中。
在叶府之中,连下人都穿得一身光鲜,这跛子却一身麻衣,正说明了他的不同寻常。叶文东明知道秦言的武力,却敢只带他一人来挡路,就可推想出这老跛子的厉害。
秦言看见他们,远远就停了下来。叶文东却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满面亲切地迎过来:“玉郎贤侄,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一走过来,老跛子自然也跟着靠近。
秦言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往后倒退两步,抬手喝道:“且慢,止步”
叶文东停下来,面露疑惑之色。
秦言淡淡地道:“请你后面那位老先生不要再靠近了,我受不了那股子药味,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
叶文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微笑道:“老夫听说玉郎贤侄是来自塞北大漠,苦练剑术十余载,终至大成”
秦言摆手打断他:“小侄的时间很宝贵的,叶伯父不如长话短说吧。你是不是就想说,你对小侄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招徕小侄做你的打手”
“不错,玉郎贤侄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
“叶伯父不用多废口舌,我知道你也是很忙的,所以我就直接说了:请你放弃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被一个后辈屡次打断话头并且直接拒绝,叶文东面色仍然不改,缓缓道:“玉郎贤侄可否告知老夫缘故”
秦言打量着他脸上表情,突然一笑:“叶伯父,你的涵养还真是好,这样都能面不改色,不愧是有野心要当叶家家主的男人只是有一点,你的眼光却不怎么样。”
“哦”
“譬如说你身后这位老先生吧,他分明是个靠不住的人,你却把他引为倚仗,实在是让人看得可惜啊”
叶文东目光闪动,淡然道:“那你说说,他怎么靠不住了”
“以叶伯父的智慧,还需要我明说么好吧好吧,瞧你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我就勉强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好了你看,这位老先生背着药箱,应该是个走方郎中,不错吧他祖传专治跌打损伤,却偏偏治不好自己那条腿,不是大有问题么叶伯父,你一世枭雄,宏图霸业指日可得,可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呀”
叶文东哪还听不出秦言的调侃,面色微微一冷,道:“多谢贤侄提醒。”
他彻底死了心,转身欲走,这时又听见秦言唤道:“这位跛子前辈,请问您贵姓”
gu903();跛子面无表情地道:“敝姓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