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个太监交代的,有关她父皇崩逝的真相时,江殊澜的声音越来越低。
活了两世,她今日才知道,原来当初江黎凭借着父皇对他的信任,把烈性的丹药融在了他们偶尔共用的饭食里。
那丹药非毒,负责试菜的太监也用得很少,难以察觉。
但江黎每回都会提前让人把另外一种药交给今日死在冷宫的那名太监,让他把药混在自己的那杯茶里,好及时解了药性。
所以长期下来,只有江殊澜的父皇被药性过于猛烈的丹药弄坏了身体底子,病来如山倒,很快便崩逝了。
而江黎毫发无损。
那名太监后来被一路提拔至秉笔太监,明明发现端倪却缄口不言的张太医如今也仍是皇帝与皇后眼前的红人。
或许因为得知实情后已经哭过了,或许因为此时所有外物都被临清筠温热的怀抱隔绝在外,江殊澜没再流泪。
她只是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给她带来最充盈的安全感。
“我平生第一次杀人,不愿让你看见我那副模样,所以才没让你一起。”
这名太监是江殊澜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虽并非她亲自动的手,但江殊澜知道,今日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要报仇,那个心软的江殊澜便只能存在于过去。
可她希望在临清筠眼里,她还是原本的江殊澜。
“我怕你会不喜欢那样的我。”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与临清筠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愿让任何可能危及他们关系的因素出现。
“你不能不喜欢我。”
临清筠在她耳畔轻叹一声,心疼地说:
“无论澜澜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不喜欢。”
他的澜澜,竟会担心他因为那些混账的死,而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值得他喜欢。
该担心会不被喜欢不被选择的,明明应是卑劣阴暗的他。
她好像不够清楚他到底有多爱她,有多不能忍受自己被她遗忘,忽略。
拥有过她后,只是再想一想没有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临清筠都会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塌陷了下去,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他把心思藏得太过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让她看见更多他的爱,让她知道,她已经成了他生命里绝对无法剥离的,最重要的存在。
“没办法不喜欢的,”临清筠虔诚而珍重地吻了吻她额间,“澜澜,我只愿时时刻刻,再也不会与你分离。”
他出征这三年,已经离开她够远够久了。
心里难过但一直还算平静的江殊澜忽然被他这句话引得泪盈于睫。
长睫一阖,微温的眼泪便落在临清筠的衣襟上。
前世与他阴阳相隔时,作为一缕残念的江殊澜与夜夜难眠的临清筠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不要再分离了。
不愿让临清筠担心,江殊澜很快敛回泪意,软着声音说:
“那以后我做什么都告诉你,都让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意识到江殊澜允他再往她的世界迈进一步,临清筠眸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缕心满意足。
“好。”
“那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嫌我。”
“而且得听我的。”江殊澜想了想,补充道。
见怀里的姑娘似嗔似撒娇地向他提要求,临清筠从善如流地应下:
“好,都听澜澜的。”
“那你再说说,让你不安的,还有别的原因吗?”
得了他的承诺,江殊澜抓住机会继续问。
她还没忘记临清筠今夜在宫宴上徒手捏碎了酒杯,还伤了他自己。
她从林谨的话里听出来,临清筠有些自伤的意图。
这是前世的临清筠不曾有的,江殊澜不能不放在心上。
似是没想到江殊澜会继续追问,临清筠顿了顿,轻微动了动受伤的右手,半真半假道:
“今夜人人都以为你认下了与范明真的婚事,虽然你已告诉我那道圣旨上并无他的名字,我还是……”
临清筠欲言又止,把所有未言明的情绪与在意在融在他用力收紧的怀抱里。
“因为先帝的确曾认为,范明真更适合你。”
想起一桩往事,临清筠略带轻嘲,“我与范明真曾先后向先帝求娶你。但差了那么一点,是范明真成了你未婚的驸马。”
时隔多年,临清筠心底仍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