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谁才是……”太子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纪相与纪怀光也行了跪礼。
这对父子也郑重道:“微臣,参见陛下。”
太子发现纪相与纪怀光并非正对着自己而跪,正欲开口指责他们,却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循着他们俯首的方向看去——
来人戴着半副墨色面具,身形高挑挺拔,肩背宽阔,周身气质带着沉敛的冷感。
是临清筠。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死得差不多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伯利亚二哈1个;
第九十二章
见临清筠气定神闲地停在纪相与纪怀光面前让他们免礼,江立诚脸色阴沉地质问道:
“你是想造反吗?”
“众人皆知朕是先帝定下的太子,如今先帝驾崩,朕即位是理所应当的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担他们这一声陛下?”
临清筠只漠然地瞥了一眼江立诚,便收回目光,深沉的眼神如巨石般压在李相身上。
“李相以为呢?”临清筠问。
李相额角的汗大如豆粒,但他仍一动不动地垂首跪在地上,不敢抬手去擦拭,也不敢贸然应答。
方才殿内只有太子和他们几人,皇帝驾崩得突然,且也的确没有别的人得皇帝青睐,李相便以为太子已胜券在握。
虽然过程显而易见地闹得没那么好看,但无论如何,皇帝驾崩,未被废的太子自然可以即位。
可临清筠忽然出现,纪相的态度也打乱了李相的所有考量。
他以为纪相会旁观太子与皇帝之间的父子争端,但纪相却开口挑破了太子所做之事,还不忘把他与太子绑在一起。
而李相刚跪拜太子为新帝,一向不喜结党营私的纪相便带着他儿子一起称呼凭空现身的临清筠为“陛下”,他的处境霎时变得十分尴尬。
“老臣以为,太子即位才是正统。”
李相沉默须臾,硬着头皮道。
见李相仍支持自己,江立诚紧绷的心神稍有了些着落,立马又有了底气去厉声呵斥纪相与纪怀光:
“你们胆敢谋逆,朕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眼看着太子仍在无济于事地胡言乱语,李相闭了闭眼,转而语重心长道:“临将军切莫一时被奸人蒙蔽,误入歧途。”
他与纪相一贯不和,且李相方才已经向太子表明了拥护的态度。若他此时改口,不仅得不到临清筠的信赖,连太子这边的机会也将错失。
他只能咬死当前的立场,拼一拼太子的胜算。
皇帝的病来得突然,应与擅用毒物的皇后脱不了干系。她既然下定决心要毒害皇帝,便应没给他留机会,没让他写下传位于别人的诏书。
临清筠手里有兵权,却总归名不正言不顺,拉拢朝臣抨击弹劾他今日之举不算太难。除非他直接起兵造反,把谋权篡位的事摆上明面。
但李相觉得,看他今日一直隐于暗局之后,应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愿起兵。
皇帝得知太子意图谋权,却在做出任何惩治之前便驾崩了,太子仍是皇位唯一的继承者。只要太子今日站稳了,他坐上皇位才最正当。
可李相不知道的是,临清筠丝毫不在意正当与否,只在意江黎这一家人死得够不够干净。
临清筠淡然地朝李相身后的人说:“给他看看。”
掌印太监韦千砚应声上前,双手把那份玉印齐全且与江黎的字迹一模一样的罪己诏递至纪相与李相面前。
纪相看完后眉间紧蹙,心里五味杂陈。
他只是隐约能猜到江黎与当年先帝和先皇后的崩逝有关,却没想到江黎的手上竟还沾染了如此多的人命。
而临清筠不仅要皇位,还早已设计好,要让江黎背着耻辱与罪责死去。
即便是死了,他这些年来做下的事也会因这份罪己诏而为世人所知,甚至会被记录于史书之上,遗臭万年。
以江黎的性子,他应不会写下这种会让自己声名扫地的东西。但起码在纪相看来,这份罪己诏找不出任何纰漏。
李相一字不落地看完这份罪己诏后神情要比纪相复杂很多。
无论皇位上的人为了那个位置做过什么,李相都不会觉得奇怪。但他很清楚,江黎不可能会写下这份罪己诏,让自己身为帝王的生前身后名都烂进泥里。
而让李相面如死灰的,不仅是这份难以找出任何伪造痕迹的罪己诏,更是最后那几句话里的意思——
皇帝竟让太子为自己守陵,一世代父赎罪。
若无法证明这份罪己诏是假的,待它昭告天下,太子便不需要再考虑即位之事了。
临清筠或许没有传位的诏书,但这份罪己诏却能让唯一一个可以顺理成章登上皇位的人失去即位的资格。
一世守在皇陵的人如何做皇帝?
李相沉默地看着地面那些方才喷溅而来的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