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鸿门上下弟子皆为剑修,只有一人用刀。
殷旬勾唇,眼泪却落了下来。
这是第几次看了?
为什么......已经那么多次了,可他依旧震撼如斯。
画面至此有了声音、有了色彩、有了感情。
铺天盖地的五味陈杂带着浓郁的悲伤忽而而至,殷旬伸出手,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烟花儿......
他想要抱抱她,指尖却穿过了女子的身体——阴阳两隔。
高束马尾的女子抽出刀刃,面无表情的神色在看见地上殷旬的尸体时破碎。
她站在原地沉默,黑暗的小室里,只有刀刃上的血液低落的回声,以及因为主人极其悲愤而发出嗡嗡争鸣的长刀在低吟。
半晌,女子终于有了动作。
她迈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殷旬的尸体,然后一步步的朝门外走去。
门外,横尸遍野。
她背后的长刀上曾滑落过每一具尸体的血液。
女子抱着殷旬,目不斜视的越过无数死尸,没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面前被人拦住,同样面无表情的男人挡在了鸣烟铧面前。
他淡淡道,“你不该这么做。”
“让开。”女子颔首,神色冰冷。
“妖魔四起,天下大乱,此时的玄鸿门掌门,比一个第一剑修要重要的多。”男人平静的直视过来,“烟花,你冲动了。”
鸣烟铧定定的看着他,“卫黎,让开。”
卫黎沉默,侧开了身子让女子过去。
他看着女子远去,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息,“她总是能让人大吃一惊。”
一蓝衣儒生走到卫黎身旁,和卫黎并肩,一起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子。
卫黎垂眸,不置可否。
“不过,倒也不算是坏事。”秦易文拍了拍卫黎,“烟花一个人杀了所有辉光派的人,如今我们将辉光所做之事传出去,烟花不会被如何的。”
“毕竟杀人续命,不是正道所为。杀害师长同门和斩除奸细邪修,也就是一线之隔。”秦易文微笑,“人已经死了,是黑是白,我们说了算。”
卫黎道,“还有玄鸿门掌门一事.....群龙无首只怕人心惶恐。”
秦易文笑着看向他,“谁说群龙无首?辉光和几大长老已死,论资排辈你是大长老的嫡传弟子;殷旬陨落,这玄鸿门又有谁的剑法修为能出你左右?”
他又拍了拍卫黎的肩,“大局已定,不必推辞。”
卫黎摇头,“不仅如此,我们之前瞒着烟花大师兄的事情,只怕她对我有了怨怼。”
“你多虑了。”秦易文道,“烟花虽是殷旬的嫡亲师妹,可是两人接触甚少,她与殷旬的相处,还不及你和殷旬相处的多。”
“烟花天性淡漠,喜欢独来独往,也就愿意和从小相处的你我接触。整个玄鸿门、不,该说整个天下,与她最亲密的人是卫黎,可不是殷旬。
她不会为了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师兄和你断绝来往的。”
“可是,今天她很不对劲。”
秦易文叹了口气,“烟花是个好孩子,尊师重道一根筋。一直敬重的大师兄被人折磨致死,又被我们蒙在鼓里,自然是生气的。别担心,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他睨了一眼卫黎,“不会耽搁你和她的结道大典的。”
卫黎抿唇,“但愿如此。”
他扫了眼遍地的尸体,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安。
......
万物扭曲,殷旬又回到了那片灰雾蒙蒙的地方。
他无意识的轻笑一声,等着进入第二世的梦境。
比起第一世青涩稚嫩的自己,第二世不仅没有任何成长,反而更加愚蠢。
更讨厌的是,
第二世的卫黎,更光芒耀眼了呢。
打开门,露出了卫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集合了。”
烟花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卫黎。
“是的,今天就是这个点集合。”
烟花又看了看自己,再看向卫黎。
“那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
烟花关了门。拉起床头的衣服换上,随意的抹了把脸,便匆匆的提起剑朝外跑去。
进入鸣峰的第三天,刘肆的课正式开始。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因为比起从前,他的课堂更加自由了——只要不想来,不需要理由,可以直接缺席。
从前虽然练不动了就能直接去旁边坐着休息,但还是要到场的。如今连来都不用来了,实在是让孩子们有些震惊。
然而,对于想好好跟上刘肆教学进度的孩子来说,往后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日子。
就连烟花这种习惯早起的孩子,第一天都需要被卫黎叫醒。
夏天总是天亮的早,可是如今还看不到天光,两人没吃早饭,直接往后山跑去。
鸣峰虽然有山,但刘肆偏偏要求在从前的后山集合。而从鸣峰到后山,就算是跑步也需要半个时辰。
卫黎一边跑一边对烟花解释,“看似多此一举,但其实这是还是在训练体力。另外,鸣峰的弟子大多天资聪颖又对自己要求甚高。我们现在这样的半吊子占用鸣峰的训练资源,只会对师兄师姐们造成麻烦,所以得先去外边的场地待个三年。等到学会了如何修行之后,就能回来用鸣峰的场地了。”
烟花似懂非懂,“可是鸣峰那么大......”让给他们一点地方,也没什么关系吧。
“玄鸿门是天下第一剑修门派,而剑修向来以勤勉严苛著名。其中,鸣峰为最。”卫黎吐出一口气,“昨天我的原因,没能看到师兄师姐们。但是听说整个鸣峰的弟子,每天的修炼强度都是极大的,常常有不少人因为实在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氛围而转去别的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