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扭头看向一会儿要去练习剑法的小树林,晚霞即将散去,等到月光出来,也会被林中的枝杈树叶遮蔽得支离破碎。
凉风掠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在这样的安静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两个孩子沉默了片刻后,卫黎十分诚实的说道,“我现在也害怕了。”
烟花不觉得害怕有什么丢脸的,因为她现在十分能理解卫黎的心情,特别是早上听南宫乐讲过各种凶残的鬼怪之后。
“我有个主意。”烟花慢吞吞的开口,“我们可以去刘先生的院子里练。”
卫黎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会打扰到他休息。”
“南宫先生说,高阶的修士不需要天天睡觉。”烟花很认真的分析,“南宫先生还说了,先生都喜欢勤奋的学生。”
不需要睡觉,等于不会打扰到刘肆,先生喜欢勤奋的学生,等于刘肆会欢迎他们去那里练剑。
“你说的有道理。”卫黎颔首,“走吧。”
于是第二天早上的武修课时,刘肆站在石头上宣布了继不许送烤鱼外的第二条禁令——不许晚上在他的院子里练剑到半夜。
烟花眨巴眨巴眼睛,下了课后立刻就去找卫黎,“你还认识别的厉害的先生吗?”
卫黎:“......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换一个先生的院子的问题。”
“昨天是我们太疑神疑鬼了,以后还是在小树林里吧。”
“现在白天人多了你就不慌了,”烟花看着他,“明明昨天晚上你很害怕的。”
“我只是害怕,并没有很害怕。”卫黎纠正道。
“好吧。”
还不待两人想出对策,在第二节南宫乐的课上,所谓的鬼怪就现了原形。
南宫乐甫一走进教室,便甩袖负手喝道,“卫黎、烟花,你们给我站起来。”
学生们一愣,迷茫的看向中间站起来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去了哪里?”
“去了......”烟花语速一直很慢,还未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书砸了脸。
“深更半夜,你们小小年纪居然敢到处乱跑。且不说会不会出事,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还有点廉耻之心吗?”南宫乐唾沫横飞的一顿厉喝,吓得所有孩子都颤了颤,一个个低头不敢说话,深怕下个被骂的就是自己。
但是烟花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她深深的记住了先生上课说的每一个知识点。
“先生,您之前说的清玄仙子和上河真人合力大战魔尊三天三夜,是白天打架,晚上各自回家的吗?”
南宫乐一噎,随后有些恼羞成怒,“先生说话时哪有弟子插嘴的份,我教了那么多学生,你是最大逆不道的一个。”
“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以清玄仙子自比,年纪不大,居然如斯狂妄,日后如何得了!”
一直沉默的卫黎突然抬头,“先生,弟子知错,自愿受罚。只是罚也要罚个明白,还请先生明示,您是如何得知我与烟花晚上出去的?”
南宫乐抬起下巴,双手负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是有弟子亲眼看到告诉我的。”
“我和烟花半夜出去,能看见我和她的人,难道不也是自己半夜独自出门的吗?先生最是公允,这罚该不会有所偏颇吧?”
“你胡说!我是傍晚的时候看见你们出去的,才没有半夜出门!”
左边传来一声娇脆的辩解声,众人同时扭头,数十道视线落在那红衣小姑娘身上。正是第一天来在食堂闹事的小女孩,也是在爬后山时,屡次被烟花气死的小姑娘。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
南宫乐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看见他们二人子时出去的吗?”
“对对对,是子时。”她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小手攥着裙子连连点头,“我是上茅厕的时候看见的,才没有出去!”
卫黎看向她,“我和烟花就住在大门附近,你则住在院子中部靠北处。大门在南而茅厕在北,原来你是习惯从屋子走到大门口再穿过所有学子的寝屋去上茅厕的吗?”
“我、我、我......”小姑娘白嫩嫩的脸和眼睛被急的泛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够了!”南宫乐一拍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立刻给我解释清楚。玄鸿门不收撒谎的弟子。”
卫黎朝南宫乐直直的一鞠躬,“先生,弟子昨日和烟花与卯时至亥时在刘肆先生的院子中练剑。绝无半点私心绮念,弟子不敢有任何欺瞒,您若不信,弟子愿意请刘肆先生过来当面对质。”
烟花跟着鞠躬。
南宫乐见此,沉吟片刻,“凌悦玥,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小姑娘早就方寸大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抹掉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摇头。
“欺瞒师长,陷害同门。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按本门规矩,应该立刻将你逐出师门!”南宫乐眉头紧皱,满脸怒容。
“对不起先生!我错了,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根本没想到后果会是这么严重的凌悦玥顿时就哭出来了,“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南宫乐暗叹一声,“念你是初犯,便从轻处罚。”
“半月之内,将门规抄写十遍给我,直到抄完之前,你都去走廊上站着,不许进我的课堂。”
“谢谢、谢谢先生......”
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凌悦玥一边抹眼泪一边拖沓的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