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顺着走到头就是了。你找他做啥子咯,那个老东西不是东西,当时他家的儿子多好的娃,说赶走就赶走了,真是造孽。”
定锤笑了笑:“谢谢。”
说完,定锤双手插着口袋埋头往前走着,其实从一开始那个女人伸出手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那个爸仍然住在老房子里,而定锤抿着嘴则是因为他实在是有些忐忑,虽然已经是见惯了风浪的麻雀,但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慢慢的往老屋子走去,因为记忆被火腿肠的装置强化过,所以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比任何时间都要清晰,这里每一个人年轻时的面孔都历历在目,那些跟他一起度过童年的小伙伴现在大多已经成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儿子有的已经七八岁甚至更大。
过去和现在的拼凑让定锤无比感觉不真实,这个应该熟悉的世界愈发的虚假,处处透着光怪陆离。
好不容易来到老屋子的前面,定锤却发现那里正围着许多乡亲,他们有的抽着烟有的端着碗,但大多都是笑吟吟的看着这间在全是二层小楼的村庄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砖瓦房里发生的一切。
定锤撇撇嘴,扒开人群走了进去,探头这么一看,发现里头大概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的头发,高声怒骂。
那个少年定锤不认识,但是那个胖女人定锤却是记忆犹新,就是这个女人让定锤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始终记得那个彻骨的寒冬这个女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老子让你拿钱出来钱”那个少年拽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在墙上蹭着:“跟你说得多少遍,少跟老子废话”
“我是你的母娘哟你咋个能打我”那胖女人哀嚎着,但那个少年却无动于衷,任由她大声哭喊。
而这一对古怪的母子旁边,蹲着一个干瘦的男人,他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只顾着低头抽烟。
定锤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当时火气就喷了上来,那个冬天他也是这个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让让。”
定锤试图往前钻,但是却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给拦住了:“干啥子去干啥子去”
定锤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指了指里头那闹腾的一家子:“喏。”
“你可败去了,那婆娘是自找的。这一家子都是自找的,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吃下去就好了。”
定锤微微一笑,突然觉得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其实都有个基本的对错观,在他们眼里好人就应该有好报而坏人自然不得好报。
“母娘真的没钱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胖女人的声音颤抖的哀求:“真的没钱”
那少年目光一冷,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根擀面杖,照着她亲妈的头上就甩了下去。
不过这一棍根本没能打下去,一只铁钳似的手从后头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眉头一拧,转过身:“你想死嗦”
定锤的另外一只手甩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轮圆了巴掌照着自己那跟自己略有血缘的弟弟脸上。
没有人知道定锤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轮出那一巴掌的。
反正这一巴掌过去,开始还凶神恶煞的年轻仔顿时就没了声音,虽然不到七窍流血那么夸张,但起码鼻子嘴巴里全是血。
而那个胖女人在发出一声尖叫之后,发疯似的朝定锤扑了过来,而定锤只是轻巧的往旁边一躲,接着随手劈在院墙上,那厚厚的红砖就像是一大块米糖似的,应声而碎。
这一下,外头的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和那个发疯的胖女人都愣住了,而定锤却悠然自得的左上了院子墙头:“嘿,还认识我不”
蹲在地上的那个老汉闻言仰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定锤,半天没能认出来。当然,定锤其实也并不指望他能认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定锤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这十几年没见的人了,恐怕让五年前的定锤来认他自己都很难认出来。
“认不出来吧”定锤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扔了一根烟给自己那个爸:“好烟,你这辈子没抽过的。”
吉尔伽美什的精工烟草别说一般的乡野村夫了,恐怕就连世界首富都不一定抽过。
看着老汉拿起烟,定锤淡然一笑:“我其实这次回来,也没什么目的。一个是看看我妈,第二个就是想问问你,当年这娘们赶我出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留我一下,就这么简单。”
他这话一出来,身后的人顿时哄了起来,议论声就像苍蝇扇翅膀似的细碎。听上去甚是烦人。当然,更惊讶的可能就属蹲在地上的那个老头了,他盯着定锤的脸,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定定定锤”
“当然。”定锤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只有五十来岁但看上去像七十多岁的老头:“还能是谁。”
而那个被自己儿子打得像个猪头似的胖女人却是像看到鬼似的,双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往后挪着。
“怕什么。”定锤轻笑:“我又不会对你们干什么。当初都没干,现在更不会了,我今天就想要个答案,当初为什么不留我下来。”
老头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抽着烟,一言不发,而那个胖女人却抢白道:“锤啊是妈对不起你”
“去的,你是谁妈”定锤眼睛一瞪:“少给老子套近乎”
他可是正儿八经上过沙场的人,这气场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被他这一眼瞪过去,那胖女人半晌都不敢喘气儿,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被他一巴掌扇死了。
“我就问你,老孙。”定锤笑的看着地上的老头:“咱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好歹有缘分,父子一场来着。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后头这时有人起哄,定锤猛然一转头:“都给我闭嘴谁在出声老子废了他”
顿时,场上鸦雀无声。定锤对这些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个晚上他几乎把这个村子所有人的门都敲了一遍,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肯收留他,哪怕一夜。在定锤十岁的时候,他甚至有想过偷摸着回来一把火把这个破地方全部烧掉,虽然现在淡然了,可回想起来,那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可发。
“你们记姓有好的吧,那年大冬天,老子穿着破单衣在外头哭着求你们开门,你们他娘了个逼的有一个人开门么”定锤冷哼一声:“所以你们都少给老子装正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低头看着老汉,厉声道:“老子是不是你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