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范伶的眼前,满都是尉迟贞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痴望着夕阳的忧伤的眼神,她坐在秋千上的纤弱的美丽,她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有她伏在自己怀里,认真的听自己给她的誓言
可这一切,都可能成为回忆了,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她,却只能静静的活在他的记忆里了
“贞儿,贞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难道便比不上那个皇帝么,难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活么,贞儿,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范伶伏在干枯的田地里,不禁的放声大哭了起来,不停的喊着贞儿的名字,双手狠狠的抓起一片又一片的黄土,又握起拳头狠狠的在地上捶着,直到手掌上拳头上淌出来鲜血,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良久,范伶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停住了叫喊,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远方,嘴里喃喃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渐渐的,日头一直转到了西山头,撇下最一缕昏黄的光芒,从黛黑色的山头沉了下去,此时,伏在地上的范伶已经喊不出丝毫的声音,只剩下两片嘴巴,一张一翕,呆滞的目光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日精干的光芒,除了呆滞,依旧还是呆滞
忽然,范伶腾的跃将起来,飞快的朝平城城内走去。
“陆青漠,一定是陆青漠干的好事一定是他将贞儿送进宫去的,我要回洛阳,问他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搞清楚”
范伶将手中的剑腾的交到右手,怒气冲冲的走回到客栈。
堂上的小二正要上前招呼,忽见他满脸的怒气,不由的又将脚步缩了回来,眼巴巴的看着范伶快步走上楼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范伶便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伸手将一块大银拍在桌上,没有说一句话便直直的走出门去。
小二一句话也不敢问,悄悄的将银子收到来交到柜上,巴巴的看着范伶疾疾离去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兀自忙活去了。
楔子兄弟聚首喜亦伤第七十五章陆府父子情义绝一
洛阳,深秋的洛阳,深秋傍晚的洛阳。
远远的从官道眺望过去,除了官道两旁的树木依然透出挣扎的苍绿色外,田地已经收割的一片精光,田梗上野草也略泛出青黄的色彩,在微凉的晚风中微微的随风摇摆着。
而在这条已经人迹萧然的黄土官道上,一骑灰白的马上乘着一个灰白衣衫的青年人,脸色土黄,头发上落满了灰黄的尘土,一眼便知是长途拔涉而来。他一双无精打彩的眼睛空洞的望着远远的洛阳城楼,没有一丝表情,脸色木然,整个身体除了随着马背的悠悠颠簸外,似乎僵住一般,任由胯下的劣马慢悠悠的走着。
这一人一马仿佛漫无目的一般,丝毫不顾及洛阳的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也丝毫不顾及越来越晚的天色,只是一味的慢悠悠的行着。当然,马的思想很简单,没有主人的驱使它便不知道该去往何方,而这马上的人,似乎比马还要没有思想,或者说,他根本便没有思想。
一段并不算远的路,却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在西方的地平线下,天色越发的昏暗起来,他尚距着城门还有半里多远,可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快了半分。
守城的卒子早已经远远的看风了这一人一马,此时极是厌烦的冲着他叫嚷起来:“喂,快着些,关城门了。”
然而这人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慢悠悠的行着。那门卒以为他没有听到,又大声嚷了一遍,见他仍是没有反映,恨恨的朝着他行来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暗骂了声:“妈的,八成是个聋子”骂完,转身便招呼同伴缓缓的合上了城门。
良久,这马才缓缓行到城门之前,许是紧闭的城门阻住了去路,这马终于停了下来。没有了去路,也没有主人的指示,白马耷拉着脑袋,安静的驻在原地,兀自喘着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灰黛的城楼映着暗黑的天色,透出来丝丝的诡异来。
突然,马上的白衣人抬起了头,望望面前高耸的城楼,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见他有丝毫的动作,可身子,却已经飞快的纵向了城楼之上。宛如一只灰白的大鸟,这人稳稳的落在了城楼之上。
“什么人,竟敢夜闯城楼重地”一声暴喝自城楼之上响起,但喝声未落,那条灰白的身影已经疾驰而去,那暴喝的军士张大着嘴巴,望着那条向城下飞驰而去的灰白影子,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一个人,“见,见鬼了吧”
这条影子丝毫没有理会惊呆在城楼上的军士,飞速朝着洛阳城中奔去,他飞快的在一片片灰瓦房上轻身纵过,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大宅子门外,抬头望着高大的门楼,又恢复了之前茫然的神色。
他在门外立了许久,一动也不动,但见他落满灰尘的面皮上,已然滑下来两行热泪,滴落在石板地上。
终于,他缓缓的迈开双腿,踏上石阶,伸后在门板上重重了拍了两下,手掌落在门板上,便不再起来。只听一声吱咕声响,门板打了开来,一个蓝衣家丁探头看见范伶,慌忙叫道:“范,范公子,你回来了。”
这家丁言语似乎有些慌乱,正要将门敞开让范伶进去,不料范伶伸手在门板上一使力,半扇门已经完全敞了开来,大踏步的跨了进去。
这回,范伶没有像平常一样直直的走向厅堂,而是飞快的向后院行去,几个转弯,已然来到了尉迟贞所住的院落之外。
院门紧紧闭着,院中没有一丝的光透出来,只有漆黑的夜色,布满了范伶瞳仁。但范伶如今却是何等的眼力,一暼之间,已经清楚的看到,院门上边,分明的挂着一把铜锁,锁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忽然,范伶平静的脸庞抽搐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扭曲,瞪得滚圆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焰来,直直的瞪着门上的铜锁,胸口一起一伏,几欲爆裂。
“呯”
只听一声强烈的声响在夜色中响过,院门在一片灰尘之中轰然倒在地上。范伶纵身跃进院中,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望着门上挂着的铜锁,宛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立着。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外响了进来,停在了范伶身后。范伶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进来的是谁。
“伶儿”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范伶身后响起。
“贞儿呢”范伶依然没有回头,淡淡的打断的这个声音。
“伶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说”范伶斩钉截铁的说道,声音中满是冰冷的威严。
“嗯,贞儿,贞儿她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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