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水中,一支大部队自东出现,全副武装,向上东门走来。
为首者,却正是黄昏时才入城讨得出战军令的义武节度使、侍中王处存。他骑在马上,向杨守亮点点头,彼此目光交错而过,各自无言。王处存笔兄弟王处直及手下大将等一行便率部进了上东门,在雨声的掩护下,一直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笔直的向西前进。他们的目标是南靠着洛水,西靠着洛阳宫城的归义坊,归久坊里的太平寺旁一座府第,如今正是杨复光的府第。
这支兵马足足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进完城,杨守亮估计了下,王处存兄弟起码拉了一万人入城。这些人定然都是他们这几年所带的那支兵马,早已经成为了他们私军的原西川神策军。
兵马进完后。杨守亮又挥手让部下缓缓把城门关上。
他还在恍惚之间,王处直兄弟却已经率着前锋赶到了归义坊门前,只听得坐骑嘶鸣,然后是守卫在归义坊前的守军来回奔跑呼喝,在雨中显得有辛重压抑。[]晚唐1011
这个夜晚选的很好,大雨掩盖了王处存他们的动静,直等他们到达守军面前突然发难时,对方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杨复光手下兵马不算少。可他不久前刚带着这些兵攻陕虢,打金商,拿下数州十几县地盘后。也不得不分兵把守。这次匆匆回到洛阳。还有许多兵马摆在了武牢与龙门这些关隘之地。洛阳城这里,本就没多少兵了,一部份驻于城外,其中王处存那支人马就是其一。另一部份驻于城内,可也分守九门,以及皇城和宫城等诸地。
谁也料不到王处存和杨守亮二人勾结在了一起。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雨夜入洛阳。
守卫归义坊的是杨复光的亲军,一支精锐,但再精锐此时也被打的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王处存兄弟一路上不断滚滚推进,归义坊的卫队一个个的倒下。后退。
雨夜里,洛阳城内『乱』战。王氏兄弟率本部兵马胳膊上系着白『毛』巾,拿着刀枪『乱』杀,直冲杨府。一路上,归义坊的杨氏卫队,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变成了尸体。零星还有几个人在厮杀,但王处存已经领兵直冲府内。
王处直这时则带一部兵马沿街向南,守住了洛水河上的几座石桥,封锁了洛阳南面和归义坊的联系。王处存则直攻杨府,侍卫都头田安几乎以一人之力死死拒守,坚固的府门在无数兵器下摇摇欲坠。门外的王处存举刀指挥猛攻,何安一身铁甲在身,如巨人般守在门后,怒喊道:“王处存,杨王平时待你不薄,对你信任有加,何以不报赏识之恩却反以为仇?”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如今天下大势已明,某不忍心看着天下百姓再因杨氏兄弟个人私利而陷于水火之中。顺应『潮』流,承接天意民心,这才是有识之士当所为者。田安,何必顽抗到底,螳臂挡车?只用何都头能够顺意军心民意,王某他日原在秦王殿下面前为你保奏一番,不失一番荣华富贵是也!”
田安早已经是怒目圆睁,“休得胡言狡辨,看俺取你项上人头!”
说话着府门已经被攻破,两边开始短兵相接,一边是铁了心要主死仆亡,一边则是要趁早换船,好博个晋身之资。无剑无情,兵锋无眼,一时间刀来枪去,剑来箭往,呼喊声,兵器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交织。
田安虽然随着杨复光也打了多年的仗,可如今天这般的拼杀却是极其的残酷。
王处存知田安凶悍,并不肯上前,只让手下强弓劲弩的打过去,面对着田安的愤怒指责,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当然他既然能从杨复光转投田令孜,后来又从田令孜手下转投杨复光,再有这一天也没有什么难下决心的。群雄逐鹿中原,个个皆做了输家,唯有李瓃一个赢家。形势已然明了,再无其它可能。走到了这一步,王处存怎么可能还一直跟着杨氏兄弟送死?更何况,若是杨复光身体还好,也许他还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心。可昨天他亲自见过杨复光,清眼看明白了,杨复光已经油尽灯枯,活不了几天了。长安朝廷如今的局面,若再没了杨复光,他们还拿什么与李瓃抗?
河北二镇没了,河东镇没了,河中镇也快没了,接下来就是洛阳和长安,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将是那李三郎的了。
再无翻盘的可能了,朝廷一输到底了。可王处存并不想跟着一起输,朝廷可以没,但王氏不能没。正好借了机会,联络了杨复光同样充满了二心的义子杨守亮,他们终于在杨复光的眼皮底下策划了今夜的兵『乱』。
既然长安朝廷注定要灭亡,无可挽救,既然杨复光也已经油尽灯枯,不久人世,那还不如利用一下。干脆,拿了洛阳,绑了杨复光,以此做为投名状,以求一个好结果。
砰,田安终于独木难支,身上『插』满了弩箭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王处存一脚踹开了杨复光的卧室房门,带着一群提刀拿枪的亲耳闯了进去,对着正挣扎着起来,满脸愤怒的杨复光道:“杨公,暂时委屈你了。”说完,转头对手下喝道:“将他捆起来,严加看管,其余人等,随我一起接掌洛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