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会儿,都是小伙子,跟你一样的小伙子。”秦政指着林强笑了笑,“同你一样,在基层出类拔萃。很快便进入了领导的视野;也同你一样,陈行长给我们机会,给我们舞台,让我们直上青云。”
“后来,就是合并了。”秦政默默叹道,“合并那天,陈行长没有出席仪式,而是把我们三个叫到他家来……喝酒。”
“喝酒?”
“嗯,苦酒。”秦政点了点头,“从中午喝道第二天天亮,后面的记忆完全模糊了,我只记得陈行长好像哭了。”
“……他也会哭啊。”
“一直守护,奋斗的东西,被无法阻止的力量夺走,会哭的。”
“……”林强不禁望向窗外,“真的啊,就被这无法阻止的力量夺走了。”
“那天之后,陈行变了个人。”秦政略显忧伤地说道,“从前,他是个开朗的副行长,身体力行,干活不要命,比基层的小伙子还来劲,带着大家跑业务,带着大家喝酒,甚至带着大家……去泡妞……”
“……”
“那段曰子真好啊。”秦政脸上洋溢出了美好的表情,“虽然天天都是满满的工作,但跟陈行在一起跑,就永远不会觉得累,觉得很充实,很痛快,忙完一天喝一顿痛快酒,有胆量的话,再由他带头,跑去场子里**一下……哈哈……你见过这样的领导么!”
“**一下……”
“咳……咳……”秦政呛了一口,放下茶杯咳个不停,“你可别告诉别人……”
“不会。”林强脸上的表情同样很美好,“那样的领导,很不错吧。”
“嗯,可那是14年前了。”秦政沉叹了一口气,“那天之后,陈行长就变了,变的寡言,变的不问世事,他总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再与下属同乐。不瞒你说,你出现之前,他几乎没再笑过。那之后,国内经济迅速发展,巨额的存款进入,巨额的贷款放出,银行间叫着劲儿地膨胀,当然,同时膨胀得还有人的**。”
“终于,我们三个人里,钱才第一个撑不住了。”秦政又是不甘地叹了口气,“有一次,他破例贷款,收了客户的好处,由于他太狂,势头太盛,惹过不少人,这件事便被其它人举报到了分行。分行知道钱才是陈行长的人,便也没有直接处分,而是交给陈行长亲自处理。”
“那天,应该就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曰子了。”秦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天陈行把我们三人叫到他办公室,直接宣布,要将钱才辞退。”
“钱才当时就傻了,吓得不敢说话。我跟祝丰山赶紧上去劝,说我们骂过他了,他再也不敢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他一次机会。”
“但陈行很生气,非常生气,他打了钱才,说钱才是畜生,被乌烟瘴气的联合银行腐蚀的畜生,只知道吃那些饲料的畜生。”
“后来在我们的一再劝说下,陈行终于停手了。他最后指着钱才说——‘滚吧,就当我没见过你’。”
“但钱才没有这么走,他也是个姓情中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当即与陈行对吼起来——‘你不就是舍不得蓟京银行么!把一切错误都推给别人!现在什么时代了,醒醒吧!’”
“两个人就这样骂了很久,将对方骂得体无完肤。”
“最后,钱才还是走了,再没来过,转投了其它阵营。”
“那一天后,祝丰山也不再怎么找陈行了,后来喝酒的时候他对我说,他能看出来,陈行一直憋着一股劲,要将失去的夺回来,要重现蓟京分行,祝丰山觉得那是悲哀的,倒退的死路,不想也不敢跟着走下去了。后来祝丰山发展不错,自己请命调到支行,陈行远也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说。”
“至于我么……我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没什么主见,”秦政抬了抬眼镜,脸上洋溢出了一种少年的味道,“我一直当他们是哥哥,跟着哥哥们一起干,干什么都行,开心就行。结果,哥哥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大家的情分也生疏了,直至最后,不得不与钱才兵刃相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