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伯,毕竟他是皇亲国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他原本以为余文殊也是这样的,那么,他就有时间与刘灿合作,把余文殊赶出杭州。
陆象晋把信狠狠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这个皇后娘娘也是,自己的祖父不知道护着一点,还对皇帝坦白,这下可好,刘老儿在杭州嚣张许久,这会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过皇帝终究念及他的身份,没有重罚,只停俸五年,勒令他速速把漏税补齐。
可新昌伯可以网开一面,其他的人怎么办
皇帝这态度分明是在支持余文殊啊
恐怕,很快他就要痛下杀手了
陆象晋这么一想,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喉头滚动了两下,脸颊也慢慢赤红起来,信上说的是,他斗不过余文殊的,因为余文殊背后站的是皇帝。
就在他忧心之间,那些曾经贿赂过他的商人一一都登门上来了。
给了钱就要寻求保护,商人们在知道刘灿的下场之后,都很心惊胆战,连新昌伯,皇后的祖父都免不了被罚,那么等事情落在他们头上时,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他们可没有皇亲国戚的身份
陆象晋苦恼不堪,疲于应付。
这等局面,就是知府衙门里都有想要倒戈的,因余文殊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揪出大鱼,小虾米他是不在乎的,一律从轻判决。
一时人心惶惶。
陆象晋被折磨了几个月之后,眼见不利于自己的因素慢慢都浮现出来,他终于约了余文殊见面。
江素梅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整个人也胖了一圈,完全的珠圆玉润,精神也好,余文殊最近势如破竹,又抓获了好几个商人,想必用不了多久,杭州税收一案定会水落石出。
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不知陆象晋又想做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看他穿上一件家常的深青色直袍,陆象晋当时请人过来传话,她也在场。
余文殊讥笑道:“定是想与我讲和。”
“那你还去”她撇撇嘴,“索性不要理他便是,这人诡计多端,指不定要出什么损招呢。”
“但或许也能发现一些线索。”余文殊沉吟一声,“还是见一见为好,撇去这些不讲,他现在仍是杭州知府。”
江素梅便叮嘱他小心。
二人正当说着,翠羽拿来一封信,又是余家寄来的,上面告知姜雪卉的胎儿已经稳定,母子均无大碍,她看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这段时间,为这事儿,他们互通了不少信件,直到今日,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下来。
“可是个喜兆啊”江素梅笑道。
“看来大哥又要添子了”余文殊低下头亲一亲她额头,“我很快就回。”
等到他到酒楼的时候,陆象晋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摆了四碟小菜,一把酒壶,两个酒盏,看起来还是很朴素的,余文殊不由想起第一次来杭州,陆象晋也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饭,把自己假扮的好像清官一样。
事实上,他若没有估算错的话,陆象晋收受的钱财可能已经超过二十万了,或者更多。
余文殊坐下来,笑一笑道:“陆大人,别来无恙啊”
他们已经好久不曾见面。
陆象晋则给他倒上一壶酒:“余大人果然出手不凡,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进去,怪不得圣上会派余大人前来呢,比起原先的洪大人,可是强上太多了。”
“过奖。”余文殊看着陆象晋,直接问道:“不知陆大人请余某来,是为何事”
陆象晋神色有些尴尬:“陆某在杭州城也已经待了好几年,不说别的,这杭州城现在如此繁华,也有我陆某的功劳,虽说税款略减,可只要慢慢收上来,不就好了么,余大人你认为呢”
余文殊冷笑一声:“收上来就好,为何洪大人会被贬值呢假如只是收一下,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余某请教陆大人,杭州城既如此繁华,与多国通商,怎的还不如大同,荆州等税关是为何圣上也是等着这个答案,余某若答不上来,也无颜回京城。”
陆象晋听出来他是不肯罢休的,声音低下来道:“何必伤了和气陆某与余大人一样,同朝为官,都是为同一个目的,不如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如何”
这般低声下气,定是已经怕了,其实他也不可能不怕,余文殊道:“陆大人此话已是晚了,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他手里有好些人,只要用些手段,他们早晚都会交代。
陆象晋脸色一下子煞白:“余大人,这些商人重利,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呢只要给他们钱,什么不敢讲”
“但这些人也不是傻的,除了张一下口,未必没有藏下实质的证据啊”余文殊似笑非笑。
陆象晋当初收了那么多钱,自然是有迹可循,那些商人都是富豪,也是摸打滚爬一路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岂能不想个法子自保
陆象晋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垂下头道:“余大人,那你想怎么样呢”
“我看不如主动投了衙门罢。”余文殊也不指出是谁,只淡淡回答。
陆象晋一下子又抬起头来,这回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陆某可是好好与余大人相商的,余大人当真不听么,你可不要后悔呀”
余文殊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底气
余文殊道:“余某自来杭州,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倒是陆大人还请好好思量一下,何必浪费时间”
陆象晋“啪”的扔了手里的酒盏:“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瞧罢”
他拂袖而去。
陆象晋回到家,脸色还是阴沉的跟要下雨似的,方氏焦急的走过来,询问道:“如何”
“能如何这不知进退的东西,怎么都不愿好好谈,更可气的是,他们余家还不缺钱,我总不能给他塞银子罢倒是正中他套了”陆象晋在屋里走来走去,“如此下去可不成,余文殊一定不能再留在杭州。”
方氏吓得哭了起来,抹着眼睛埋怨道:“我早劝了老爷不要贪这么多,这回如何挽救呢,连新昌伯都挡不住啊,要是让咱们交出那些钱,可怎么办才好”
陆象晋呸的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拿了这些银子,你们能吃香的喝辣的你能回娘家,一次就花费几百两,挣足了面子么这回倒知道说东说西了,我看你带儿子,女儿先行走罢,我一个人留这儿”
是要他们先跑路的意思。
方氏忙就去收拾行李。
“把剩余的钱都带着,万一我出点事儿,你们还能有个后路。”陆象晋长叹一口气。
方氏又大哭起来,抱着他的腿道:“你好不容易做到知府,难道真要被撤职流放你们陆家可都是靠着你一个人啊,咱们娘儿三个也是,相公你千万不要出事,不然咱们也是活不下去的”
陆象晋万念俱灰,像头困兽一般四处焦躁的走动,忽然大喝一声:“好你个余文殊,我既要被你毁了,你也不得好,让你有得命来,没得命回”
方氏吓一跳:“相公你想做什么”
“你别管。”陆象晋一伸手,“钱呢,都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