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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琴 木官 2286 字 2023-10-03

随着梦慈的身形跌落,忘书单手接住紫晶石,转过身来飞身一剑便将棠幽拦住,紧接着又是极快地几招,将棠幽摔倒在地。

“你分明是在妒忌,对么”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冰冷的剑光逼向面前。

棠幽不动不语,任由忘书的剑直指自己的眉心。

“从前我到处带着你没错,但我对你承诺过什么吗除去师兄妹的身份,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吗希望你以后能够好自为之。”忘书言罢,俯身抱起重伤在梦慈,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秘境,起身的一刹那,他听到梦慈微弱的声音:“不要告诉师傅”

空荡荡的暮云秘境,棠幽独自一人跌坐在地,泪水点点滴落在被紫晶石的光芒映照着的地面。

诚然,他从来就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他只是师兄,只是在一起习惯了,实际上,谁都不是谁的谁。

暮云后山,被雨水刚刚淋过的青石板下,弟子们来来往往,或习武或读书,各自忙碌着,棠幽静静站在亭台水榭的一角,远远望见那一对璧人走来了。

忘书和梦慈。

梦慈的伤已好了很多,此时忘书正搀扶着她,缓缓走过这九曲回廊。

棠幽看到,他们就从自己身旁擦身而过了,忘书低下头,轻轻的与梦慈细语着。

棠幽可以确定,忘书看见自己了,但是那平静淡漠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路过身边时,没有说一个字,而是就那样径直走了过去。

已成陌路么就算是寻常陌生同门,见面也至少会是点头微笑打个招呼,可是如今,连成为陌生人都已是奢望。

那些曾经的相依相伴又能怎样呢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瀚海微澜,湮没谁的恩怨

暮云之巅,又是谁的彼岸

决战的日子,总会到来。

以青城派、点苍派、玉龙派为首的武林名门终于攻上暮云之巅,几天几夜的苦战,哀鸿遍野。

而他们,最终没能练成那暮云紫晶中记载的绝世武功。或许是由于梦慈受伤,那些日子的修为进境,反倒不如从前。

可是敌人依然不会心慈手软。

最后一搏,那是暮云派在历史上的句点。

而她棠幽,只是门中一名武功平平的小弟子。

她看到无数兄弟姐们在厮杀呐喊中倒在敌人的剑下,他们的鲜血溅红了暮云殿前的白色石阶。

她看到自己的师傅,暮云派掌门率领众弟子坚守到最后一刻,那被长剑刺穿胸膛的笔直身躯直到最后也以屹立的姿势守护在大殿之上。

她看到忘书和梦慈倒在暮云派门前的苍凉古道,两人早已没了温度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

她看到遍地躺着的同门的身躯和那无情厮杀屠戮的敌人们。

她看到暮云秘境中那安然伫立的紫晶石依然散发着淡淡光芒。

暮云紫晶,一块石头毁了一个门派,毁了千千万万江湖人的梦。

棠幽只是平静安然地将那紫晶石抱起,然后在身后无数的刀剑交鸣中走出暮云派,向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

那里,有他们曾经嬉闹过的沙滩,憧憬过的海之彼岸。

而他,却最终倒在敌人的剑下,怀中揽着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么,就让这块紫晶石随着大海飘去吧,那深深刻在石头上的秘籍,只是人们的欲望和杀戮。

风吹扬着她海蓝色的衣裙,此时的棠幽,只是抱着怀中的暮云紫晶,向着大海深处走去。

背后的追杀声更近了。

极快的利刃携风之声破空而来,穿过扬起浪花的海风,穿过盘旋沙鸥的悲鸣。

当棠幽感觉到一把利剑从自己的背后刺入心脏时,连头也没有回,原本一切就已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带着怀里的暮云紫晶投向大海,不能把它留给身后那些被欲望冲昏了头的人们。

于是她无视身后的呼喝与刀剑,依然步步向前,终于与那沾染了无数鲜血与杀戮的石头一同归于那海底无尽的深渊。

一切随海风而逝,自此江湖再无暮云。

三生石上,刻着谁的前世今生

奈何桥边,叹着谁的寒鸦声断

当棠幽来到这里时,四周是一片没有月光的暗淡,面前一座斑驳的石桥,桥下的水平静而淡然。可是身边的人们却并不淡然。棠幽奇怪的回望身边,自己的前面有着三五个衣着或华丽或破烂的老少男女,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个人左右两侧,各有两个相貌狰狞的男子看守着,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踽踽前行。

抬头望向前方,棠幽这才注意到就在那座桥边,有着一个燃着火苗的灶台,台上一口直径足有三尺的黑色大锅,锅中热气腾腾,四周飘香满溢。

而就在锅的旁边,一个穿着淡青衣裙的年轻女子正从锅中舀起一碗汤,盛放在手边的碗中,棠幽看得出,这青衣女子并不算十分美貌,然而却清净秀丽,披在肩上的长发如瀑如云。

前面一个中年男子大叫着后退,他身旁的两名守卫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男子的脸上涕泪纵横。

那青衣女子端着手中的汤碗来到他面前,男子几乎是在哀求,“求求你,放了我,让我回去,我不喝汤,我上有父母,下有家小”

青衣女子缓缓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喝吧,下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记得你。”

“不他们会的,我不能离开他们,我走了他们怎么办”男子呜咽着,推开面前的汤碗。

青衣女子的声音依然平淡得没有任何语气,既不温柔,也不冷厉,“从此以后,他们的一切都再与你无关。”

“不不”男子咆哮着,痛苦着。

那青衣女子站着没有动,却似乎是使了什么法力,眼前挣扎的男子一下子没了力气,然后定定地看着青衣女子把汤碗送到他的嘴边,一碗汤尽,身旁的守卫松开他的臂膀,他也不再挣扎不再哭喊,而是失了魂魄般歪歪斜斜地向着前面的桥上走去了。

青衣女子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干净利落地将汤碗收回,再重新从锅中盛上一碗。

第二个来到面前的是一位年老的长者,老人须发花白,目光炯炯,与先前那男子不同的是,老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一双依然充满神采的眼中透着洞察世事的智慧与沧桑。青衣女子将汤碗端到他的面前。

“这一世,你过得辛苦了。”青衣女子淡淡道。

老人平静地从她手中接过汤碗,微微笑道:“人生百年,不过一场虚空大梦,前尘过往,我早已参透。”言罢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蹒跚着走上前面的石桥。

青衣女子依然默默地转回锅边,再盛上一碗汤,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长的女人,女人凌乱着头发衣衫,似乎操劳了一生。

青衣女子不动声色地将汤碗端到她面前,年长女人道:“是不是喝了这碗汤我就能忘记那个男人忘记我为了他辛苦了大半辈子”

“是的。”青衣女子轻轻道。

“拿来”年长女人几乎是一把抢过青衣女子手中的汤碗,然后大口喝光,潇洒地将汤碗撇在地上,头也不回往前面的桥上而去。

青衣女子默默地俯身捡起汤碗,然后又重新盛上一碗汤,抬起头时,看到此刻站在面前的是棠幽了。

棠幽不解,为什么不论面对怎样的人,眼前这青衣女子的目光中永远都那么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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