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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南带着李景卓风尘仆仆赶回世子府,不避下属耳目,将跪在门前的管家结结实实抽了一顿。管家被抽得皮开肉绽,仍死死咬住嘴不敢吭声。其余众人见了,皆低下头,屏住气等候着发落。
“闵安回,才能保住你们一命。”李培南冷声丢下一句,先行回到别院安置父王去了。
侍卫长张放招呼众人赶紧起身,星夜快马去催促闵安的回转。他本人依照李培南的吩咐,外出一趟收集消息,掌灯时分就带回了一旬前要求哨铺打探的谜底。
李培南接回父王时,见母亲棺车旁守着的双双身材矮短,声音却有成年女子的圆润腔调,心生警惕,不禁多看了一眼。他这一看,当下就看出了一些门道,有着他父王不曾察觉的敏锐眼力。
据闻双双多年追随母亲,算是母亲的亲人,可是母亲逝去,她的脸上殊无悲戚之色。当她移动眸子看向冷着眉眼的李培南时,眼眸黑白分明,清润有神,一点也不忌讳,更不提小姑娘该有的羞涩、惮惧之态。
回程中,李培南向父王打听到了双双的情况,推断出双双其实已成年,只是身形近似侏儒。李景卓心力交瘁不愿多说,甚至一度怪责李培南面对丧讯还能如此镇定,李培南适时忍让,并未解释。
他不伤心,是因为对外人保持了警惕心。
他不信母亲就这样孤零零地在荒郊野外再逝去一次。
他始终记得母亲绝无仅有的冷僻性子,能够做出一些不合常理之事,因此唤张放去查询。
“公子想的不错,王妃身边出现的双双姑娘,来历确实有些蹊跷。”张放说,“探子找到了当地的黄册,从户籍抄载来看,双双是浮浪户,原籍已不可考,但有人听出她来时带了闵州散花县口音,因此就记了一笔,说她是闵州人。”
既是闵州散花县人,那不得不让李培南警惕。
因为朱家寨就在散花县,而那地方又源源不断送出手段诡奇之辈,已多次破坏他举贪肃赃的案子。
李培南留了个戒心,问:“朱沐嗣确是死了?”
张放点头:“二公子亲自去查探过的,大理寺卿又亲自将尸身装进棺椁里,人死透了,没气儿,也没反常事。”
李培南坐下说道:“他死的时机不对,特地挑我不在府里就服了毒。”
张放一砸拳:“唉,还不是怕公子回来不放过他么!他这一死,倒是解脱,把背后的朱家寨名声保住了,用一条小命就能了结前面大大小小的案子,买卖很是划算!”
张放说的,无非是人之常情。
李培南招手将张放唤退,坐在极为安静的书房里想了想,突然觉察到,双双的出现才是最为及时的。双双劝母妃去劫生辰纲,引得父王去追,而他又必须跟去善后,因此在无形之中,给朱沐嗣的服毒留下了缓和机会。
他连夜派人去搜查双双下落,若有异情,飞火回报。
第二天,李培南询问大理寺卿,递交到都察院里的朱沐嗣证词,可有下文。大理寺卿细细答道,依照惯例,在案犯自裁之后,司曹便会阖定案卷,不再翻查。
李培南见王怀礼、毕斯、含笑等一众公案已经阖案,指派嫡亲官吏再次提出申状,状告楚州余等贪赃枉法之人,这次少了朱家寨人从中作梗,楚州举贪审查得以顺利进行。
渐渐的,李培南在一月里逐步肃清了楚州上下官员的贪赃枉法之风,举荐多名清廉才子上任,替换了先前的贪官污吏。
楚州地境一旦呈现出一股清明风气,如同艳阳之光拨开乌云一般,逐渐地将影响波及到其余州郡中去。
彭马党派极力弥补缺漏,趁着摄政王李景卓病倒休养之时,连连上书阻拦楚州置换官员之事。三省台将公文送至李景卓手上,需得听从他的决议,他在重重帷帘之后,依从李培南的示意,签发了多项有利于李培南的诏令。
除去安排亲信入楚州为官吏,李景卓自然没有忘记,放一道诏令下去,任命李培南为西疆百部兵马总统领。他的这道诏令下达得却不顺利,首先遭到了祁连太后那一派的抵制。
反对理由便是世子私设军力已经超出了行制,若是再加上西疆强厚力量,势必会危及到朝廷的统治。
李景卓不听三省台官员的附议,一意孤行。
李培南倒是料到了反对的声音,他亲自出面,劝父王缓缓推行政令。
祁连太后眼见李氏父子两人联手,意欲倾覆朝野,情急之下派出太上皇在位时的老臣,请托老臣去了一趟海外,将华朝诸多事宜禀奏给了太上皇听。
太上皇回了四字手谕:不正则放。
若是正统皇位无嫡亲子嗣继承,需放行至李景卓手里。
太后看了大惊失色,对外瞒住了太上皇的手谕,连夜召见温知返进宫商议。温知返劝慰太后:“太上皇远在海外,手无重兵,已是没落气候,不见得能对宫里造成威胁。既然太上皇要正统子嗣,太后便寻一个来,过继到自己膝下,等到扶植新皇之后,太后既能应了太上皇的谕令,又能使王爷无名目反政,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