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没好气道:“我们府里人虽多,个个却很忙,没人有空伺候闲人,如今将军又不在了,姑娘若是不饿,以后我都不来送了,也倒是好”
无艳听着这话,才觉不是在说这顿饭,仿佛话里有话,无艳便问:“你说的是什么”
小莲瞥她一眼,皱眉道:“有些话非得别人说么将军不过是宅心仁厚加可怜姑娘,才对你好好照料的,可是姑娘你忒也痴心妄想了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将军我们将军自也看不上姑娘的,所以才忍无可忍地连府里都不回来了,姑娘你且瞧瞧看我们府里的人,能数得上的,哪个不是平头整脸的,将军若是瞧得上,早就一个两个收了房了何必看您这样儿的”
无艳这才明白,寻常她只是偶尔听到三两句,却没想到小莲会当面说的如此赤裸,一时面上喷血一般,然而涉及尉迟镇,无艳却又无法完全反驳,因为无可否认,她心底对于尉迟镇是有一份别样好感的。
只是在听到小莲说尉迟镇是因为避开她而夜不归宿,身子不由狠狠一震。
无艳沉默,小莲却把这沉默当作了默认,当下冷笑一声,又道:“我若是您,则心存对我们将军的感激,趁早自己主动离开罢了,何况让将军觉得您是个厚脸皮的人呢实话说,我们太原城里头一号的美人,身世显赫的黄家小姐,迟早都会嫁到府里来,那才是将军夫人的气质呢。至于您”
无艳垂眸不言,心中也不知是震惊,还是难过。
小莲正说的得意,忽地听到有个冷峭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说道:“什么是将军夫人的气质,将军夫人又是什么气质,我呸你们家将军要娶阿猫阿狗当夫人,关我丫头何事她有说过非要嫁给你们将军不可么”
小莲一惊,忙回头,却见门口站着的人,身量高挑,容颜绝美,幽幽夜色之中看来如桃花艳,如昙花白,正是薛逢。
小莲讪讪,正要行礼,薛逢道:“还有,你太多嘴了些,也太自以为是了,今日你说的这些话若是给你们将军亲耳听到,我保证你以后没机会留在这府里了。现在,给我滚出去”
小莲被斥,偏偏无法还嘴,望一眼薛逢冷而高不可攀的容色神情,小莲捂着脸,拔腿跑了出去。
无艳在旁边看着这幕,见小莲离开,她也跑到门口,赶忙扶着薛逢:“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现在你不能就下地行走么”
薛逢双腿正在恢复中,然而断了的经络需要修复的时间,因此无艳叮嘱他不可妄动,方才他是被剑仆扶着,一步一步挪到这里来的,训斥小莲的时候他靠在门扇上,手紧紧地握着门框才不曾滑倒地上,此刻见无艳过来,便顺势靠到她身上去。
薛逢看着无艳,气道:“我若不来,你岂不是就任由那贱丫头欺负了”
无艳一怔,道:“不要这么说,她不过是误会了而已。”
薛逢道:“误会管她什么误会,敢在你面前放肆,就该打她几个耳光,然后封了她的嘴”
无艳见他义愤填膺,自个儿却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都不恼。”
薛逢咬牙切齿,看向无艳,却又叹道:“你唉”可见无艳是对尉迟镇动了情,所以不曾还嘴,又或者是“爱屋及乌”,因为尉迟镇的缘故,不肯为难小莲。
薛逢知道此中的种种复杂牵连,却不说破,只道:“我累了,你扶我。”
无艳竭力撑着,扶薛逢到了床边,道:“你这是自讨苦吃。”
薛逢松了口气,道:“臭丫头,我为你出头,你一句谢也没有,反如此说我。”
无艳笑笑,拉了凳子在床边,伸手给薛逢按腿,道:“好吧,谢谢你啦,遇之。”
薛逢靠在床边,看她的小手揉捏在自己腿上,一时十分受用,不由道:“你若肯每日给我这样捏捏,我每天都来自讨苦吃都成。”
无艳噗嗤一笑,道:“这个不成啦,我改日就要走了。”
薛逢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什么”
无艳道:“你的腿快要好了,我已经去了一大半的心事,另一件剩下的事,则是大人的解药,我的确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薛逢冷道:“是因为那丫鬟说的话”
无艳摇头:“当初大人是因为我才中毒的,结果差点儿毒发,还差点连累了你,我只想快些把他医好,然后我便可以无牵无挂离开啦。”
薛逢皱眉,隔了会儿,才道:“你不是喜欢尉迟镇么为什么,还要走”
无艳手上一停,却又继续,低低道:“其实小莲说的也对,大人跟我不同,他他的确是需要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而我何况他也有了心上人了。”
薛逢张了张口,府内的传闻,也瞒不过剑仆的耳目,薛逢自然也听说一二,可是对他来说,这倒不是个坏消息。
薛逢心念转动,把些劝说的话压下,反道:“哦那么你不会嫁给尉迟镇了”
无艳啼笑皆非:“你怎么跟他们胡说的一般。”
薛逢道:“那那”
无艳垂着头,仔细看他双腿,一边听他说话,听他“那”了两声却说不出来,便抬头:“什么”
薛逢看着她的双眸,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紧张,正要再说,却见紫璃从门口跑进来:“无艳姐姐,该上药啦”
薛逢气极,瞪向紫璃,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薛逢来说了些话,后紫璃又来厮闹了会儿,好不容易等紫璃闹够了发了困离开,薛逢道:“无艳,你可愿意”
后面三个字在舌尖上滚来滚去,薛逢看着自己仍不能顺利活动的双腿,停了口。
无艳问道:“什么”
薛逢沉思片刻,抬头看她,一笑道:“等我能行动自如了,便跟你说。”
无艳挑了挑眉:“什么事,需要这样儿。”
薛逢抬手,在她鼻头上捏了捏:“是好事嗯,你要不要事先答应我”
无艳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戏谑之色,顿时摇头:“当然不要,哼,难道我上了一次当还不够么”
薛逢一怔,才想起她是说之前他骗她入宫之事,薛逢愕然之余,不知该是哭还是笑的好,只觉上天果真公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果真不该干坏事,一转眼,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