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手中暖烘烘的竹筒,喃喃道:
“把食物给她。”
她的声音比风还轻,只有身旁的橘猫能听见,瞭望塔上与她一样孤独的女孩听不见,屋中窗边终于醒来的少年也听不见。
……
在陈平安看到她们的时候,雁归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他,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少年右手化为锋利到能轻易割伤自己的刀剑。
他不再是以往那个能开心快乐活着的狗蛋了,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曾经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层黯淡的黑雾阴霾,他回不去了。
自己也同样,都回不去了。
少年拖着虚弱的身体从屋里走了出来。
但在他靠近瞭望塔的时候,界脉之花从天而降化成结网的藤蔓挡住了他的道路,它的主人不想见到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
陈平安抬头望去,坐在栏杆上的女孩原本随着风微微晃动的双腿垂直停落,逆着猛烈刺眼的阳光,让他看不清女孩现在的表情。
但在他看到女孩的时候,比起为父母报仇雪恨、莽撞地冲上去攻击界脉之花,比起挥着他锋利却脆弱的刀斩向那些披着死人尸体的怪物,此刻意识清醒的他更想知道——
现在的龟龟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龟龟?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会变成如此陌生的模样?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又为何不直接杀掉对她挥剑的自己,反而还救了他?
他能听见自己激烈的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他失去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但如果龟龟还在,他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披着麻雀尸体的不明存在用清澈的眼神看向正在接近的他,她看起来如此纯净,完全不像食尸鬼一般的存在,她旁边的大橘猫用好奇不带半点敌意的欢悦声音开口叫嚷道:
“他醒了哎!”
旁边也有人接茬,都是一幅看戏的模样:
“看他这架势,不是又想刺杀雁归吧?”
“我觉得不行,上次是雁归是没有防备被他偷袭了,这次雁归连界脉之花都提前放了下来,我看这刺客连接近都做不到!”
“他的剑不是能砍断界脉之花吗?”
“砍断有什么用,他一个连萌芽期都没进入的天灾之子,那把刀砍不了几根藤蔓就会自己断掉,而且我们还在呢。谁能放任别人真弄死雁归那个死孩子?她是挺欠打没错,我都想打她,但她的重要性也是无可比拟的……”
“要不要打赌他能不能闯过去?”
“那就来呗,我赌他会被雁归暴打一顿!”
“那我赌他能闯过去,加油啊小伙子!”
穿越者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陈平安并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尤其是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是一群披着死人尸体的怪物演绎出来的,他手中盛满热粥的竹筒依然温热,让他有些踌躇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天灾带来的怪物了,他们毫无疑问对自己并不含敌意。
虽然说话有些听不懂。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论是对这些人,还是龟龟。
穿着红嫁衣的少女挪动脚步,慢慢走到界脉之花隔断的正后方,隐隐挡在他与雁归的中间,少年看了看她,右手的剑锋微微一颤。
“……麻雀。”
他缓缓开口,试探般吐出这个名字。
干净如雪融后涓涓细流的少女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反应,却也没有对陈平安的敌意,她的眼神依然清澈见底,这样的她无法被称之为怪物,这样纯洁的她也不会是怪物。
“不要伤害她……”
荷叶认真地对她不想做敌人的少年说道:
“你们,不能打架,你不能对她动手。”
陈平安狼狈地移开视线,他重新望向高台之上,界脉之花盛开的花朵令他想起那天连天空都染红了的血色,如果不是龟龟,那他注定是要向界脉之花复仇的,哪怕是飞蛾扑火。
但如果那人就是龟龟,又该怎么办呢?
放弃……界脉之花?
不,他做不到放下仇恨!!
却也做不到连龟龟一同杀死……
“你是谁?”
他问询的语气复杂无比,怀着犹豫却期盼的情绪,高台上的女孩沉默一会,控制界脉之花降落下来,表情冷漠。但陈平安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那天龟龟穿着的那件,让他感到陌生的女孩换了身干净衣服。
却也是龟龟的衣服!
“雁归,我是雁归。”
女孩语气也是极为冷漠的,她看向陈平安的眼神陌生中带着些许排斥,对一个会伤害自己的陌生人付以这样的眼神是很正常的,她站在荷叶身旁,中间隔着的界脉之花如同咫尺天涯,一边是死人,一边是唯一的幸存者。
陈平安语调急促,含着期盼与恳求:
gu903();“你是龟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