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也还有一个法子”齐峻微微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冷光,“死人是最能保密的。将朝冠做成这般,他们本就该死”待匠人将珍珠削磨好之后,全部处死,那就无人能证明这个秘密了。
“殿下”知白听到最后,背后凉了一下,“徒造杀孽,于殿下无益。”
齐峻苦笑:“我不杀他,他要杀我,只得你死我活了。”万寿节上皇后却将皇上的九珠朝冠损坏,齐峻都能料想到叶贵妃要趁机进什么谗言,自必少不了说皇后诅咒皇帝,诅咒盛朝之类的话,或许还能联系到他已立军功,妄图挟功觊觎大位的事上去。皇后不能倒,一则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二则皇后倒,他这个太子便也倒了,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住皇后,保住东宫
知白面有难色:“难道就不能换一颗珠子”
齐峻叹道:“我何尝不想换一颗但手中并无一模一样的珠子,若换一颗不一样的,须得更有好处压过这一颗才是。只是我与母后哪里来的这样珍异的宝物呢”皇后不如叶贵妃受宠,他也没有个舅舅能在外头搜罗,何况他素来不宝异物,此时要用,却去哪里找呢
知白低头想了想:“要得一颗更好的珠子,也不是全无可能殿下可听说过骊珠”
骊珠齐峻脱口而出:“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颌下”
知白点点头:“骊龙颌下有珠,亦为玄色,而有夜光,价值千金。若是殿下能得一颗骊珠,足以压倒这些普通玄珠了。只是龙有逆鳞径尺,就在喉下,人有撄之,则必杀人,因此探骊取珠乃是性命相搏之事。”
齐峻眉头一皱:“我在宫中,又何尝不是终日性命相搏只是骊龙在九重之渊,我不能潜渊而下,如何得珠呢”
知白笑了一笑:“只要殿下有勇,这些自然都不在话下。”
齐峻大喜:“我自然敢去只是这骊龙想在海中,若是此时再赶赴海边,只怕来不及。”单是一趟来回就得将近十日,哪里赶得上呢
知白却是胸有成竹地一笑:“殿下不必问这些。先令人备十坛百年陈酒,务求饮之则醉者,切记切记,若酒不醉人,则殿下此行危矣。”
“紫辰殿和东宫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叶贵妃从二皇子妃的内殿中出来,边走边徐徐地问身边宫人。
“说是太子殿下在西北辛苦,回来身子就有些不适,正休息呢。”两仪殿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东宫,自然有问即答。
叶贵妃别有意味地弯了弯唇角:“那皇后娘娘呢,可有时常去探望”
“不曾。听仙师说殿下是在边关被血光所污,不宜阴人探视,所以这几日仙师正在准备在东宫做一场法事,待法事做完,殿下也就无妨了。”
叶贵妃嗤地笑出了声:“装神弄鬼做什么法事,皇后如今心里怕得很,自己装病都顾不上,哪还顾得上去探病呢”
那宫人是她的心腹,闻言会意一笑,凑趣道:“娘娘,您说那边会怎么做”
“能怎么做。”叶贵妃不屑地一笑,“除非她们能再找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来,只怕依中宫和东宫的身家,可是没这个能耐。”中宫这些年不受宠,娘家也无能,她是知道的,就连东宫,素来不都是标榜节俭么
“不事奢华,不宝异物,本宫倒要瞧瞧,东宫这样的清贫,要到哪里去变一颗珠子出来倘若他真的弄出来了,便可知这些年所谓的节俭不过是糊弄皇上的罢了”皇后若以为自己只是要扣她一个损毁朝冠的罪名,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倒是听说东宫向内库调了十坛百年陈酿,说是要为殿下作法用的。还要了上好的宣纸一卷,据说是前朝的古物呢。还听说,殿下叫人去掏燕子,要食燕炙。”
“燕炙”叶贵妃嗤笑道,“倒还兴出新鲜花样来了。”她将这些东西想了又想,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便将手一摆,“都给他看这位秀明仙师能从这些东西里变出一颗珠子来不能莫非他还指望着燕子给他衔一颗来”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东宫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太子所居的前殿里一片烤肉的香气,还有浓郁的酒香,便是进进出出的宫人们闻多了都觉得熏然欲醉。
“殿下,文良娣来了”冯恩在殿门处小声通报。
齐峻从厢房里出来,迅速跳上床装病:“让她进来吧。”虽然对外说不宜阴人探视,但妻妾们少不得都要来看看,这也是她们一片心,齐峻也不好驳了回去。
文良娣生得杏眼桃腮,腰身纤细,虽比赵月还要大一岁,看上去却娇弱三分。平日里怯怯的也不多话,齐峻才将两名良娣接进宫没多久就去了边关,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歉疚,见她屈膝行礼,便温声道:“不必多礼。”
文良娣依旧还是行了礼才起来,柔声细气地道:“殿下西北劳累,妾在家中时也曾为父兄熬过滋补汤,今日按着家中时的方子熬了一碗,只是不知是否合殿下的口味”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个青瓷汤盅,掀开来,里头立刻飘出银耳莲子红枣燕窝的甜香气。
齐峻不大爱这种甜腻的东西,但想到文良娣的心意,也就拿过勺子慢慢喝起来。文良娣侧坐在床边,看他喝了,脸上便露出笑容来,低声道:“妾那里份例有限,东西也不好,殿下若是喝着还好,不妨让宫人照着方子去炖,想来殿下这里的东西,炖出来药效更好些。”
齐峻听着这话味儿有些不对,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喝着不错。可是份例有什么不够用的地方”
文良娣连忙摇头:“并没有。妾和蒋家妹妹的份例都是太子妃亲自吩咐下来的,极合宫里规矩,并无不够。”她虽是这样说,目光却躲躲闪闪的,分明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齐峻心里更不痛快,但又不愿喝斥这样一个年轻姑娘,再想想赵月的脾气,只怕对这两个良娣也不见得好,便压了压火气道:“太子妃掌管整个东宫,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你和蒋氏若缺了什么,可遣人去找冯恩,只要不违了规矩就好说。”
文良娣连忙谢恩,欢喜地在床边又复坐下,含笑道:“殿下说的是,太子妃娘娘每日忙碌得很,妾在家中时不过是学着管一管自己的院子,就觉得千头万绪,何况娘娘不但掌管东宫,还要替皇后娘娘分忧,也就难免时常有些不耐,所以那朝冠”她像是突然发觉自己失言,连忙住了口,依着床边跪下,“妾失言了。妾只是看着殿下辛苦去西北,才一归来,又要为这些事烦心”
齐峻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朝冠之事朝冠有什么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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