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知白推给他一盏茶,“陛下去去心火。”
齐峻拿过来看看是莲心茶,喝了一口就想起来:“这次又多亏了你。”倘若不是知白想起来看什么文气,殿试也就是一篇策论而已,只怕真就让那绣花枕头的郑明仕混了过去。若真如此,他这个新帝丢脸事小,这一科恩科可就白费了。
“如今这朝堂上,不愿我继位的大有人在呢”到底是观星台的气氛轻松些,齐峻还是没忍住。自他登基,政令施行就有些困难,他要培植自己势力,就有人在恩科上如此舞弊,如今他算是杀了一批,可是这些人怎么杀得完又势必不能全部打压,还是要压一批用一批,如此分化开来才行。可是如何用,这却让他为难。给这些人高官厚禄么这些人多半已经有了官位家产。让他们手握要职只怕养虎为患。齐峻到这时候才有些明白,为何历代皇帝后宫之中都有许多纠葛,实在是后宫与前朝并不能完全脱了干系。
“还是该选秀了。”
“选秀”知白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写字,闻言转过头来疑惑地瞧着他,“绣婕妤不是已经有孕了么”
齐峻失笑:“你真当后宫选秀只是为了绵延子嗣可也未见历代君主如文王般能得百子,相反因为后宫倾轧而折损子嗣的倒有不少。”
“那陛下为何还要选秀”知白想不明白。
“为了给那些人抛个鱼饵。”齐峻稍稍倾身向他,低声道,“朝堂之上,今日兴盛明日丢官者大有人在,这些人,得了高官还望更高,满门兴盛还望长久,可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他们又如何能让家族长久兴盛下去自然是要立功。而功绩以何为贵当数从龙。”
知白听得糊里糊涂:“从龙”
“便是拥立君王。”齐峻淡淡地下了批注,“即如从前跟随叶氏一党的官员,想的便是这从龙之功。如今他们或许眼睛还在看着平王,可若是他们的女儿在宫中有了子嗣呢你说他们是推举平王好,还是推举自家的血脉好”
知白眼睛转了转,终于反应过来:“陛下是让他们弃了平王,然后内斗”
齐峻微微一笑:“不错。”神色又微微有些晦暗,“只是说来太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外头朝堂上固然斗了,后宫这些女子们也要斗,这其中也难免有无辜之人,更无辜的却怕是那些子嗣了。
知白挠了挠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若是与陛下有缘的,总会投胎了来。”
齐峻摸摸他的头,苦笑道:“你倒似比我还心如铁石。也罢,少不得我损些阴德罢,总不能让这些人在朝堂上结成一气处处为难。西北那边虽然能平定几年,东狄却是蠢蠢欲动,还有叶氏盘踞东南,平王在蜀中四面楚歌之时若还坐而论道,恐怕这道也论不了几年了。”
他提了提精神,又盘算起来:“那苏锐是个人才,不但有见识,亦且有些手段,我想,可将他用起来。山东那边,该派个人去看看才是。”
知白听齐峻讲起政事,基本上跟齐峻听他讲经文差不多,都是两眼一抹黑。齐峻看他一脸无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这些日子怎么不说要双修了”
知白耷拉下脑袋:“沙上筑塔,根基不稳而冒进,只怕还要招致天劫,若是再来一次,可不能指望陛下再替我挡着了。”他一边满脸遗憾地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用馋嘴猫儿似的眼神来看齐峻。他也没想到齐峻与他的元气居然如此相合相辅,双修之效出乎人意料之外,如今看着齐峻,就好像看见一个聚宝盆在眼前却不能伸手去拿一样,真是说不出的百爪挠心。
齐峻看他的表情,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抬手在他头顶又凿了个暴栗:“拿什么眼神看朕呢”
知白顺势滚到他腿上,笑嘻嘻地道:“若不然就双修一次”
齐峻瞪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拖下去打一顿板子,便听外头脚步声又忙又快,不由得眉头一皱:“何事”这脚步声是冯恩的,若无大事,他断不会在观星台这样走动。
“陛下”冯恩果然是脸色煞白,“绣婕妤绣婕妤在荷花池边”
“怎么了”齐峻呼地一声站起来。看冯恩这样,多半是文绣的胎有了什么。
冯恩扑通一声跪下:“绣婕妤被皇后娘娘推进荷花池了如今虽说被送回了留香殿,可是见了红”
齐峻三步并做两步赶到留香殿的时候,里头已经乱作了一团,还没进内殿就听见文绣的哭声,一个小宫人端着个铜盆往外跑,齐峻瞥了一眼,里头是一盆鲜红的水,教他的头嗡地响了一声。
知白是跟着他过来的,倒是很镇定地抓住他的手臂:“陛下镇定些。”
齐峻靠着他略定了定神,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果然平静了些,这才抬脚进去。才一跨进门,就看见赵月拧着条手帕子惶惶不安地坐在那里,仿佛坐在针毡上似的,一见他进来,立刻就站起身来,张口便道:“皇上,不是臣妾推的她是她对臣妾不敬,臣妾气不过打了她一耳光,她自己跳进荷花池里的”
齐峻额头青筋直迸:“文绣如何了”
赵月张了张嘴,喃喃道:“御医还没来”
“皇上,皇上救命”屏风后头传来文绣尖锐的喊叫,“皇上救救臣妾的孩子,皇后娘娘好狠的心啊”屏风被大力推开,文绣从床榻上抬起半个身子,拼命向齐峻伸出手来,掌心上那只鹿蜀微微泛光。
齐峻看着那一盆盆血水从眼前过去,心里大约也知道文绣是不可能保住这一胎了,看她脸色苍白,身上衣裳还是湿的,衣袖上甚至还有荷花池里的一缕水草,心里也有些疼,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她的手:“御医马上就过来了”
文绣几乎要滚到他怀里,凄声痛哭:“都是臣妾的错,皇后娘娘罚臣妾跪,臣妾不该为了怕腹中孩儿委屈不肯跪,若不然,娘娘也不会发怒以至失手将臣妾推下池中了,都是臣妾的错”
“你胡说”赵月一直竖着耳朵在一边听,立刻叫起来,“本宫只是打了你一耳光,并没有推你,分明是你自己倒下去的,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