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心渐渐凉下去,她的脚步缓了下来,有点软。
顾瑾之忙上前,搀扶了她。
太后就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
两人一共从内殿出来。
皇帝也在,亲自带着庐阳王和南昌王给来太后请安。
正在正殿的中央,一个穿着茄色灰狐皮袍子、外罩了掐金挖云海龙皮褂子、束着玄色腰封的,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幼子仲钧吗?
太后眼睛有些湿。
她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就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
顾瑾之也回握,用了握住了太后的手。太后就感觉有力气从掌心传来,她的心倏然安定了不少。
看到太后出来,庐阳王大叫:“母后,母后!”
说着,就要扑向太后,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旁边的南昌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先给母后请安,别不懂规矩。”
庐阳王就嘟嘴,有些失落。
太后笑着,冲他们兄弟笑了笑。
她先给皇帝行了君臣之礼,才坐到了鸾位上。
皇帝和两位王爷,行了家礼。
“不是让你们回藩地去?”太后板起脸孔,眉目严肃,教训两位王爷,“如今,哀家的话也是不中用的?”
南昌王仲林连忙跪下来,给太后磕头:“母后凤体有恙,儿臣不能日夜服侍,已是不孝。岂敢母后未愈就擅自离开的?”
太后脸色更沉:“咱们是母子,可生在帝王之家。藩王不得久居京师,这是规矩。为了母子小情,不顾大义,这是何道理!”
她说得声色俱厉,可顾瑾之在她身边,看到她的手一直在抖。
她的心,大概也是很疼的。
这些话,都是说给皇帝听的。
皇帝就笑着,上前一步道:“母后息怒,您身子要紧。是朕留了二弟和六弟的。原本他们是要昨日回去,可朕念着他们一片孝心,怎能不见见母后?就特意招了他们进宫。都是朕的不是,母后若是生气,就骂朕吧。”
太后听着,脸色立马就转好了。
她笑了道:“倒是哀家病糊涂了,错怪了他们兄弟。仲林,快起身,让母后瞧瞧你。”
南昌王这才从地上起来。
整个过程中,庐阳王都傻傻的,没有跟着跪下,而是盯着太后身边的顾瑾之,使劲打量。
南昌王爬起来,正要说几句吉祥的话,庐阳王突然大声道:“小七,小七!”
他认出了顾瑾之。
顾瑾之抬眸,就看到了一张白皙俊朗的脸。他的五官,精致得似完美的雕塑,只是眉宇间,不见顾瑾之熟悉的那股子冷峻和算计,而是多了份纯净和憨厚。
皇帝在场,大声喧阗就失了君臣礼仪。
可是庐阳王还是喊了。
他一喊,又直指顾瑾之,大家的目光就全部落在顾瑾之身上。
皇帝目光微转。
“小七!”庐阳王犹不自知,大喜着要上前,然后还拉南昌王看,“二哥,是小七!”
太后见他这样,去了庐阳这三年,越发傻气了,心里疼痛不已。
这是她捧在心尖养大的儿子……
可到底,天不随人愿啊。
“六弟,你认识瑾之?”皇帝笑着开口问。
太后也露出一副慈爱不解的模样,看着庐阳王。
庐阳王连连点头,而后又摇头:“我认识小七!我到京城来的时候,见过小七。母后,母后,我要小七!”
好似看到了很好的玩具,想要收在怀里。
小孩子都是这样,看到什么,就喜欢什么,就想占为己有。
太后脸色神色微动。
庐阳王已经不顾皇帝和太后,上前就拉了顾瑾之的手,真怕她再跑了:“小七,你跟我玩!”
皇帝瞧着,眸光微闪,眼底就有了几分笑意。
他对庐阳王道:“六弟,你若是喜欢小七,皇兄把她赐给你,可好?”
庐阳王不懂“赐给”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想千兰一样,日夜服侍他,连声说好:“谢皇兄!”
然后拉着顾瑾之的手更紧了。
“母后,瑾之这次立了大功,朕这两日都在琢磨,如何感谢她。”皇帝笑着,“不如封了她做了庐阳王妃吧?”
太后愕然。
而后,她心里倏然明白了什么。
太后在心里失笑:病了这么久,她还真的不顾世事,居然以为皇帝上看上了顾瑾之,才想纳她做妃……
原来,是另有算计的。
只是,为什么要赐给仲钧?
太后心口又是一闷。
站在一旁的南昌王,脸色也变化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