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无碍
想不明白,最终只能不想。撇开这个念头,再看到身边的少女时,唐松心底莫名的涌起了怜惜。
红尘俗世斑斓陆离,世间千千万万人中能做到心中澄澈空明的可谓万中无一。
以这般干净的流云裙少女游走于如此斑斓陆离的人世间,真的很难不犯天煞孤星,其命运堪忧啊
唐松思虑到这里,那少女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扭头看了过来。
依旧是无言,但握着唐松的手却紧了紧,似是安慰他的杞人忧天。垂纱覆盖下的脸上似乎还露出了一个如莲花浅放般的笑容。
她这一个朦胧到看不清楚的浅笑却让唐松释然了,能化繁至简,能澄澈悠远到这个地步,那少女的心灵该是强大到什么地步自己这等世俗中人在意的那些东西,乃至孤独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既然都已不在意,那这些东西又怎么会伤着她
不知不觉,便已到了二进院落。
此时的二进院落里不再只有老人以及那两个童子,分明多了几个清秀干练的丫头奴仆,却也仅此而已。
一路走来,那些个丫头奴仆看到唐松牵着少女的手缓步而行时,低头之间脸上的惊骇与不可思议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晚饭是三人一起吃的,六个小菜外加一份汤,菜色虽然不多,但从荤素搭配再到菜式菜样都用心到了极点,味道也实在让人挑不出什么不足来。
可以说这是唐松穿越来唐后吃的最合适的一顿饭。其间见那少女吃的少而慢,他也很随意的给她夹了些菜过去。
对于唐松夹来的菜肴,喜欢吃的少女就吃掉了,不喜欢吃的便不怎么碰,任它剩着。
自自然然,没有半点矫饰以及客套的推拒。
跟她相处,就两字儿简单,轻松,纯粹啊
随后几天,唐松寸步未出赁处,日子便在练琴,琢磨赋文中渡过。
少女一早便来,晚间方去。话绝少,常终日不曾一言,唐松要习琴时她便教,唐松要看书练习辞赋及策论的写作时她便自己看琴谱,不打扰,不催促,不急躁。
时间稍长,唐松竟感觉到这少女有些像春风。春风徐来是很舒服的事情,但如果你不刻意去感知的话,会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但它就是在那里,不断给你带来愉悦的感受。
偶尔唐松看书习琴累了,两人便会到后花园的那个荷池边坐坐,唐松随意的说些什么,少女随意的听着。
虽然这是千里之外繁华喧闹的神都,虽然唐松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但荷池边的唐松对着少女随意言说时,似乎整个人又回到了襄州,回到了鹿门山上的那处草庐。
地点不同,但心中的那份安宁平和却是一样的。
第六天,记挂着沈思思之事的唐松出了赁处,因少女对逛街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便孤身而行。
寻了一家士子们喜欢去的酒肆坐下,唐松这才知道了一件极热闹的事儿。
自失了大花魁之位后消沉许久的歌舞升平楼镇楼大娘子要重新出山了。
再过一天的后日,便是洛阳城中极知名的郑夫人五旬寿诞。这位丈夫因卷入谋反案早早被杀,却生养着一个离奇际遇女儿的老夫人素爱热闹,因就定下了黄昏宴饮时的大歌舞。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新任大花魁的如意娘,但此次寿宴歌舞引人注意的却不是她,而是慨然受邀的沈思思。
很多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沈思思怎么,她还不曾隐退”
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前的长安平康坊便不知诞生过多少任大花魁。没有那个大花魁能永远站在这个位子上,一旦从这个位子上下来后再想翻身,其难度实是超乎想象。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所以以往的大花魁往往会在声名最盛时选择隐退嫁人,凭借此时如日中天的声名,她们往往能有个不错的归宿。
而从大花魁位子上下来的更是会趁着声名尚未散尽时从之前的仰慕者中觅的一个金龟婿。毕竟她们现在在走下坡路,每拖延一日,自身选择的本钱便会少上一分。能攀上大花魁的年纪都已不算小了,实在是耽搁不起呀
沈思思从大花魁之位上跌下来,不曾隐退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如此高调复出,且一复出就以如此锋锐之势正面迎战如日中天的如意娘,她究竟想干什么难倒真想要打破惯例来一出东山再起
这样的消息如何不刺激的坊间热议
但酒肆中这些士子们的关注点却与市井百姓有些不同。两年下来,如意娘专唱宋学士之歌诗已不是什么秘密,让他们感兴趣的是,沈思思究竟有什么杀手锏,居然敢做如此举动
市井百姓看这场热闹看的是沈思思与如意娘之争,士子们看到的却是两人背后的歌诗之争。
难倒是那六位之中有谁出手了否则解释不通啊,方今天下,除了那六位之外,还有谁堪与宋学士做歌诗之争
谁,究竟是哪位
猜测,否定,再猜测,因为沈思思的慨然受邀,引起坊间及士林无数热议。
只不过,几乎所有士子的猜测都是在文章四友及陈子昂、沈佺期身上打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沈思思背后的那人便安静的坐在一家小酒肆中,安静的坐在他们身后
第五十八章瞎猫撞上个死耗子,碰巧了
这一天的黄昏,洛阳北城清化坊郑府冠盖云集,热闹异常。
北城二十九坊,依据位置的不同又被都城百姓自然而然的分了三六九等。这分等的依据嘛就是距离宫城的远近,距离圣神皇帝所居宫城越近的等次就越高,越远自然就越低。
譬如青楼聚集的兴艺坊便是距离宫城最远的,自然在百姓们的心中地位要低一些。唐松赁居的归义坊则是不远不近,地位也就不高不低,多是六部五品左右官员集中安宅的地方。
但这郑府所在的清化坊却是距离宫城宣仁门最近的六坊之一,可以说在神都里边除了天子所居的宫城之外,这就是最显身份地位的地界儿了。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洛阳城中的顶级权贵,普通一个六部尚书进出时都得细声细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