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似笑非笑道:“在这神都之中行事,若无人照拂实是万事艰难。某虽不才,倒也识得一两位在皇城里能说上话的达官们,我尽可为你引荐绍介,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来了
耳听方山奇此言,唐松油然想起当日襄州龙华会那晚,想起了方公南遇刺之后与这道人的一番对谈。
道人认识权贵唐松一点都不怀疑,但这是些什么样的权贵就着实让人思量了
这里面的水太深,连狄仁杰这样的宰相都差点没整死。
若是初来京城,寻刘中丞不遇、苦苦行卷不果时遇到道人说出这话,唐松或许还会思量一番。但现在
明知道那是一片惊涛骇浪,稍有不慎便会身死族灭,又为什么一定要踏进去
朦胧的灯火中,唐松淡淡一笑:“多谢山人好意,只是眼下我还应付的来”
这一次的碰面与晤谈仍像上次那般无果而终,只是相较于上次,方山奇更主动了些。
送别了一盏孤灯的方山奇,唐松返回后园精舍的路上心思颇不宁静。这次科考他已寄望太多,因为考不上就是负了柳眉的那个约定,只是此前从不曾想到过一个问题。
假如一切顺遂,考上了那就要做官,他极力想谋取的那个官职不仅是在京中,而且是在武则天眼皮子底下的宫城里。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距离政治中心如此之近,设若他真是如愿以偿的做了太乐丞,还能像现在一样避开,又能避得开那武李继承权之争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正因为其没有答案,所以使得唐松的心绪愈发难以平静。
将将要走完抄手游廊时,天际的那一片厚重云彩散去,夏日明朗的月光如水一般洒照下来。
唐松缓步踱进后花园,正要回精舍时,却见园中远处西北角的那一丛竹林中似有点点烛火透出。
闲步过去,走不甚远却听到一阵鸣琴之声铮铮传来,这是一支从不曾听过的琴曲,却依稀有丝丝熟悉的感觉。但也正因为琴曲不曾听过,所以难以断定。
脚步益发的轻微了,唐松走到竹林边,却见林中设置的石桌石凳上,水晶正穿着那一袭白衣胜雪的流云裙在据案抚琴。
石桌上除了那具太古遗音外,尚有香炉一只,庵茶一瓯。
轻轻的进去,轻轻的坐下,轻轻的端起庵茶,琴曲悠悠,哀而不伤,国手技艺,王道之音。
唐松面如止水,心下却是波澜惊涛。
良久,良久,恰在那这一曲琴音收拍作结时,唐松击节赞叹之余悠悠一声长叹。
水晶抬头看来,眼神中再不是以往的云淡风轻,而是有深深的讶然之意。
便正是这一片讶然,使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神交已久,今日终得一见,实在可喜。夜深无酒,庵茶又实在太素,只能击节为贺”
流云裙少女脸上有纯净的笑容如即逝昙花般绽放,“你听出来了”
“如果前些日子你早点像这般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想必我早就该听出来了”
“不不迟”
眼见少女很艰难的似乎要长篇大论什么,一直盯着她眼睛的唐松蓦然淡淡一笑,“我不问你是谁,你也莫要告诉我”
ot文ot少女眨了眨眼睛,果然不再说话。
ot人ot片刻之后,唐松突然又开口道:“水晶,你还是水晶吗”
ot书ot那昙花般纯净的笑容再次闪现。
ot屋ot看着她这不见一丝半点杂质的纯净,唐松心底的骇浪惊涛终于慢慢平静下去,“不错,你果然还是水晶,这就够了”
鸣琴之声再起,唐松手持庵茶,背靠修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那淙淙的琴音流进耳中,流入心里。
鸣琴淙淙,幽篁青青,明月林中照,清风吹我襟。
一切都如当日八卦池畔的月夜闻琴一样,唐松很快便沉进了琴音中,悠然忘我,平安喜乐。
第六十六章惊怖之症星星之火
洛阳北城,就在清化坊的背后,距离皇城宣仁门仅有一坊之隔的是思恭坊。
手提着一盏孤灯的方山奇出了唐松的赁处后,便一路走进了思恭坊,走进了坊区正中的那座深宅大院中。
见来人是他,门房什么都不曾问,开门后便传话里间值守的小厮速往内宅传报。
很快,方山奇就在内宅的小书房中见到了本府主人。
那主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但其身康体健,神气完足,虽已过耳顺之年却毫无半点老态。
这两人实在是太熟了,熟到不需要一点虚礼的地步。那主人进了书房后边扣着衣襟上的布纽边问道:“按你的行程下午就该到了,怎么现在才来可是去狄公府上了”
“没有,我去李思训那里走了一遭。他现在实是惊弓之鸟,不能不稍加安抚呀”
“他在那里还不安全还要去哪里身为宗室,素日只知描描画画就罢了。值此乾坤颠覆,国祚不存之时不思戮力复国也罢了,偏生还如此胆小如鼠。先太宗皇帝何等英主,怎么会有这等血脉,哼若非狄相有过吩咐,老夫才不会去理会这等鼠辈”
方山奇知道这老人老而弥辣,刚直敢言的脾性,闻言也不以为异,“他在那里本也呆的安心。只是近些日子那里太招人眼目,他这才急了”
一听到那处宅子似是有了问题,老人顿时着紧起来,“怎么回事”
gu903();“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城中被人议论最多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