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好,我本就喜欢花的”
“嗯”
“听说皇宫是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对吗”
“皇帝住的地方嘛,当然最漂亮。尤其是这洛阳的宫殿,前年圣神皇帝登基时才刚刚修葺过的,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俱是天下无双”
“我能去那么热闹的地方,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还能跟宫中的名师学习曲乐歌舞,真好喂,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这是一段让唐松永难忘怀的话,却也是一段最言不由衷的话,任谁都知道柳眉这是假话,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实是心如刀绞。
时隔许久,似乎又是一个轮回,柳眉居然又开始这样说话了。虽然此刻她绝不会像上次那般心如刀绞,但唐松又怎会听不出她心中的不快乐
一时间,唐松也疑惑了
最初听到柳眉被征召的愤怒,此后从襄州一路走到现在,其间历经艰难曲折,他甚或两度生死一线,做了这么多,之所以会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希望摆脱被人操控的命运
难道不是为了让柳眉过得更好,过上她应该过,想过的生活
为了那一个约定,他真的是尽力了,尽力到不惜以命相搏,现今结果似乎也很不错,柳眉能出宫了,她自由了,但是
都是远行,那次是柳眉被动的不愿去,却不得不去,因为那一纸征召令操控了她的命运,使她心如刀绞。
这次却是她主动想去,却不能去,因为自己操控了她的命运,替她做出了看来她并不愿意的选择,所以她不快乐。
原来自己给他设想好的那些美好的如同公主般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她真想过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这一年多的曲折艰辛,还有什么意义
唐松带着满眼的茫然抬起头看向柳眉,柳眉向她粲然一笑。
这一笑也如那回一样。
一样的灿烂
一样的明媚
一样的言不由衷。
柳眉不断的说着,不断的笑着,唐松低下头来,在烦乱迷茫的心神中陷入了沉思。
越是见唐松如此,柳眉就说的越多,到最后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已经快要说尽时,唐松终于抬起头来,“你那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左教坊中专司负责收贮乐器的”柳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接过了话头,这一刻,她的眼睛里有光芒闪动。
说完之后,柳眉才意识到不对,有些不安的看了唐松一眼。
心底一声叹息,唐松展颜一笑,这笑容如此清朗,恰如这初夏午后的阳光,清澈而温暖。
见到这个笑容,柳眉依稀又回到了襄州的那个午后,全身猛然轻松下来的同时,心却是一跳。
“一个收贮乐器的跳舞能有多好竟让你甘心随着她远赴孙波”
见柳眉居然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唐松复又一笑,柔声道:“说吧”
“她原不是收贮乐器的,十五年前,她本是教坊司中的坐部伎,那时还是前朝的高宗在做皇帝,有一次高宗单召了她一人往太极宫演舞,这事后来就被当今陛下知道了。师傅随即就从长安被发往了洛阳,一并再不准其当众演舞,所以”
不等柳眉说完唐松已经明白了,这又是武则天的手笔啊。
十五年前就已荣升为仅次于供奉的坐部伎,并能被高宗皇帝单独召去演舞,柳眉这师傅的能力唐松已经完全不怀疑了。
“你们若去孙波那女儿国,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柳眉心中狂跳,但越是如此她就显得越发怯生生的,连声音都是如此,“初时宫中诏令下来,谁都不愿去。孙波使者就有了话,说此去主要是授徒,只要技艺教的好,就放大家回返。师傅说,最多四年也就够了”
唐松边用手无意识的叩击着身前的石几,边喃喃声道:“四年好长”
柳眉闻言,心下一黯,却又有一丝解脱的感觉,那种心情与滋味实在复杂到了极处,也乱到了极处。
就在这时,却听唐松“啪”的一拍石几,“柳眉,你想去就去吧”
柳眉猛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松。
唐松站起身来走到柳眉身边,轻抚着她那乌黑的发丝,“四年后,当你回来时,一定要好好为我跳一曲健舞”
仍旧坐着的柳眉已经说不出话来,侧身之间双手紧紧抱住了唐松,将头顶在他的身上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不停的点头。
当柳眉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时,两人之间便彻底恢复到了当初鹿门山中的状态。
只是此刻的柳眉却不让唐松再走,便就保持了刚才的姿势,坐在石几上的她双手环抱住唐松,一并连身子都似支撑不起般全靠在了他身上。
“喂,我又有了个新名字”
“是艺名吧”
“啊你怎么知道”
唐松嘿嘿一笑,不解释。
“师傅一生孤苦,既无亲人也无子女,我既是她唯一的弟子,至少在习舞,演舞的时候总该继承她的姓氏,让别人知道她”
“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正该如此,你师傅是什么姓氏”
“家师复姓公孙,我那演舞时的名字也就随着她姓为公孙。我又是师傅的第一个弟子,是为大娘”
言至此处,柳眉抿唇一笑道:“所以我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公孙大娘”
听到这个名字,唐松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上官婉儿仰起脸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唐松却没答她,径直问道:“你说的那健舞之王是什么”
“就是健舞之中的剑器舞”
“剑器舞,公孙大娘”
这是再也不会错的了。
唐松彻底的无语了,甚或有一种被历史惊悚住的感觉。
原来这个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柳眉就是后来被誉为开元三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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