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杭州一个叫张乡甫的读书人写给朕的诗,颂扬圣德的,你们看看”
皇上说罢,把卷轴哐地往地上一扔。张善德忙捡起卷轴,不知交给谁。皇上道:“让阿山念念吧。”
阿山接过卷轴,打开念道:“欲奉宸游未乏人,浙江办事一反了,简直反了”阿山没有再念下去,直道张乡甫是个头生反骨的狂生。皇上却逼视着阿山,喝道:“念下去”
阿山双手颤抖,念道:“欲奉宸游未乏人,浙江办事一贪臣。百年父老歌声沸,难遇杭州几度春。这还有一首,忆得年时宫市开,无遮古董尽驼来。何人却上癫米芾,也博君王玩一回。反诗,反诗,皇上,这是反诗呀”
皇上怒道:“什么反诗骂了你就是反诗了你不听朕的招呼,大肆铺张,张乡甫骂你的时候把朕也连带着骂了”
索额图上前奏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应把张乡甫拿下问罪。”
皇上问道:“张乡甫何罪之有他说的是实话”皇上敲着几案,“朕这里有几个参人的密奏,本想回京再说。这会儿朕已忍无可忍,索性摊开了。参人的,被参的,都在这儿,你们谁先来呀”
大臣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这时,高士奇突然上前,跪下奏道:“启奏皇上,臣参索额图”
索额图顿时目瞪口呆,脸色铁青,怒骂道:“高士奇你这个狗奴才”
皇上拍案骂道:“索额图,休得放肆高士奇你参他什么,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来”
高士奇道:“索额图挑唆太子结交外官,每到一地,都事先差人送密信给督抚,如此如此嘱咐再三。阿山其实都是按太子意思接驾的”
胤礽立马骂了起来:“高士奇,你这老贼”
皇上拍椅喝道:“胤礽,你太不像话了”
胤礽跪了下来,奏道:“皇阿玛,高士奇凭什么说儿臣写密信给督抚们”
高士奇正在语塞,徐乾学上前跪下:“启奏皇上,臣奉旨给阿山写的密诏送到杭州的时候,太子给阿山的密信也同时送到了。臣已拿获信差,这里有信差口供,正要密呈皇上。”
张善德接过口供,递给皇上。皇上匆匆看了口供,抬头问太子道:“胤礽,朕且问你,你从实说。如果抵赖,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时候你别后悔。”
胤礽低头道:“皇阿玛问便是了,儿臣从实说。”
皇上问:“你是否给阿山写过密信”
胤礽嗫嚅道:“写过,但儿臣只是嘱咐阿山好生接驾,不得出半点儿纰漏。”
皇上指着太子,骂道:“胤礽你真是大胆你若不是别有用意,为什么要写密信给督抚们他们是朝廷命官,只需按朕的旨意办事即可,用得着你写密信吗什么好生接驾你说得再轻描淡写,督抚们也会琢磨出你的深意来”
胤礽期期艾艾,嘴里只知道说“儿臣”二字。皇上气极,喝道:“你不要再狡辩了”
高士奇知道终究不能冒犯太子,又道:“启奏皇上,太子所为,都是听信了索额图的挑唆。”
索额图哭喊起来:“皇上,高士奇是存心陷害老臣呀”
皇上瞟了眼索额图,道:“索额图,没人冤枉你。朕忍你多时了,只想看你有无悔改之意。前年太子在德州生病,朕派你去随侍。你骑马直到太子中门才下马,单凭这条,就是死罪太子交结内臣外官,朕早有察觉,都是你挑唆的”
索额图只是哭泣,道:“臣冤枉呀”
皇上道:“索额图闭嘴朕现在还不想把你们怎么样,明儿朕要检阅水师,朕仍要扮笑脸,你们也得给朕扮笑脸要死要活,回京再说”
索额图揩了把眼泪,道:“臣参高士奇”
皇上听了,顿觉奇怪,竟冷笑起来,道:“朕还没接到你的折子呢,你参高士奇什么呀”
索额图奏道:“高士奇事君几十年,一直都在欺蒙皇上。当年他进呈皇上的五代荆浩匡庐图原是假的,只花二两银子买的,真迹他花了两千两银子,自己藏在家里。这事陈廷敬可以作证”
陈廷敬万万没有想到索额图居然知道这桩陈年旧事,一时不知如何说话。皇上已惊得脸色发青,正望着他。陈廷敬忙上前跪下,道:“高士奇进呈假古董,臣的确有所察觉。但臣又想高士奇是玩古行家,臣只是一知半解,也怕自己弄错了,倒冤枉了他,便一直把这事放在心里。臣反过来又想,不过就是些假字画假瓷瓶,误不了国也误不了君,何必为此伤了君臣和气,就由他去了。臣未能及时禀奏皇上,请治罪”
皇上叹道:“陈廷敬到底忠厚,可朕却叫高士奇骗了几十年”
索额图又道:“这回阿山在杭州收得古玩珍宝若干,真假难辨,都叫高士奇一一甄别。今日进诗的那个张乡甫,说他家有幅祖传的米芾真迹春山瑞松图,被余杭县衙强要了来。臣早知高士奇一贯伎俩,去看了贡单,里头果然没有这幅米芾真迹,说不定他这回又把假古董全都献给皇上了。”
皇上冷笑几声,道:“难怪张乡甫诗里说,何人却上癫米芾,也博君王玩一回。朕本以为诗里并无实指,原来还真是这么回事。高士奇,高家,忠孝仁义呀”
索额图接着又奏道:“皇上曾有御书平安二字赐给高士奇,高士奇就把皇上赐给他的宅子叫做平安第。他本应感念皇上恩德,却大肆收贿。即使没事求他,也得年年送银子,这叫平安钱。若要有事求他,更得另外送银子。这事臣早有耳闻,念他是臣旧人,皇上待他又甚是恩宠,臣就一直没有说他。”
皇上怒道:“索额图,你如此说,倒是朕包庇他了”
高士奇跪伏在地,浑身发软,半句话也不敢狡辩。一时没人说话,张鹏翮忽又上前奏道:“杭州知府刘相年参徐乾学、阿山,臣代为奏本”
皇上心里早就有数,大臣们却是惊了。徐乾学和阿山两相对视,都愣住了。皇上又冷笑道:“还说今儿是黄道吉日,杭州四处是迎亲的朕说今儿是最晦气的日子高士奇参了索额图,顺带着也参了胤礽。索额图反过来又参高士奇。刘相年这会儿一参就是两个刘相年,你自己上前说话”
gu903();刘相年上前跪下,问道:“皇上想知道杭州为何一时那么多人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