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站在魏延身后,看着年过七旬,须发花白,却依然腰杆笔直,气度从容的赵云,听着他不紧不慢,却面面俱到的安排,心中暗自赞叹。不管赵云有没有做过高官,不管他有没有显赫的战功,仅凭这份气度,他就非同小可。他就像一块纯铁,已经焠去了所有的锋芒,进入重剑无锋的境界。
他刚要跟着进帐,彭小玉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襟,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整理衣襟,轻声说道:“少将军,谨记大巧若拙,以诚相待,千万别在赵老将军面前耍心眼。”
魏霸愣了一下,没等他明白过来,彭小玉已经敛手走到一边,恭顺的低着头,看都不看魏霸一眼。
魏延父子入座。一向自负的魏延在赵云面前却很客气,并不以镇北将军自居,他原本打算执子弟礼,可是赵云坚决不允,说这样会乱了同僚之义,魏延无奈,只得降了半阶,又一本正经的向赵云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儿子。赵云既然要收魏霸为徒,当然对他们都很熟悉,这不过是个礼节问题,魏延郑重,他也毫不敷衍,一一听了,每个人都要温和的问上几句。
然后魏霸上前,正要行礼,赵云却伸手拦住了他,笑道:“不急,不急,我们先说说闲话。”
魏延不解其意,以为赵云反悔了,正待要说,魏霸给他使了个眼sè,恭敬的对赵云说道:“喏,请将军垂问。”
魏延眉头一挑,对魏霸没有称赵云为师父,而是称将军有些不快。赵云却十分满意,一手抚着胡须,一手捏捏魏霸的肩臂,从容的问道:“听说你这些天每天早上起来跑步?”
“是。”魏霸躬身答道。
“可曾练过吐纳功夫?”
“父亲教过一点,主要是练刀之前修习。”
“嗯,文长的武艺修为,我是知道的。你的禀xìng如关侯,武艺也和关侯有相似之处。”赵云笑着对魏延说道:“关侯大概想不到,当年他随手指点你几式,现在却为我大汉造就了一员猛将。”
魏延且喜且惭:“将军过奖了,在将军面前,我岂敢自称猛将。”
“你不要谦虚,你也知道,我是轻不许人的。”赵云轻声叹了一口气:“你处处效仿关侯,这原本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你要记住,效仿终究只是邯郸学步,要想更进一步,你就要抛开关侯,走出自己的路子。毕竟他是他,你是你,取法乎上,只能得乎其中。”
“喏。”魏延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将军指点,延以后一定努力。”
“以你的聪敏,我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意料之中的事。”赵云转过头对魏霸说道:“刀法重威猛,矛法重jīng准,心法上有不同之处,却也不会相差太大。只是要练就上层武艺,仅有招法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这里。”
赵云曲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要用心,你明白吗?”
魏霸皱了皱眉,半晌才摇摇头道:“弟子愚钝,不是太明白。”
魏延气得抬起手就要打,赵云伸手架住了,笑道:“文长,这孩子心诚,我很喜欢。”
“哦?哦!”魏延转怒为喜,看向魏霸的眼神顿时变得骄傲起来。
魏霸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也想习惯xìng的答一句“明白”,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了彭小玉关照的那句话。敦武也说过,赵云这个人一生虽说没什么大的战功,可是却没有人能搞得清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耍心眼,岂不是自讨没趣?万一他跟着问一句“你究竟明白了什么”,那岂不是全黄了?与其如此,不如实事求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老实实的最好。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非常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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