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说判那五百两给庄子,她忙道:“这倒不必,我们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只收自己该得的就是了。”
戴涉突然问道:“既然如此,王庄主可愿听从张大人的建议?”
张守备使了个眼色,王庄主打落牙齿和血吞:“当、当然听。”
戴涉道:“那么,那二百匹什么时候送来?”
言双凤刚要说“不急”,突然意识到这位戴掌柜的如此相问,必有缘故。
王庄主耷拉着脑袋,早知道今日如此,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来,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尽、尽快吧……”
戴涉却向着言双凤:“姑奶奶,我也借一步说话。”
言双凤同他走到旁边,戴涉问:“二百匹马在庄子上,是不是有些难以照料?”
他这么快问到症结,言双凤也不瞒着:“先前毫无准备,短时间内确实难办。”
别的不说,二百匹马的草料,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去?总不能让王庄主把草料也一并奉上,那就太欺负人了。
戴涉道:“这样吧,姑奶奶信得过我,这二百匹马里,姑奶奶留自己想留的,剩下的都卖给我,就按照二十五两一匹的价格,如何?”
言双凤耳畔轰隆隆地,因为太过错愕,脸都要红起来:“掌柜的,你当真?”
戴涉微笑道:“姑奶奶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也该明白我并不是趁火打劫。”
“当然!”言双凤点头:“您是为了庄子着想。”
言双凤当然不笨,如今张守备做主,王庄主答应给马儿,但是二百匹马送到虎啸山庄,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而且都是北镇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原先是万马山庄的马儿落在他们手里,对于王庄主始终是一块心病。
如今戴涉愿意接手,至少情形可有所缓和,同时也免了山庄里一时照应不到的窘境。
言双凤转念很快:“我只留五十匹,如何?”
戴涉一点儿停顿都没有的:“成交。”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王庄主的马儿都瓜分了,王庄主那边跟失了魂似的,呆若木鸡。
戴涉商议妥当,回头又跟张守备说明白,他是个雷厉风行的,立即跟王庄主出门。
李顺去叫了老富贵,跟戴掌柜的一起去万马山庄。
快刀斩乱麻,言双凤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转变,连她也觉如在梦中似的。
打发了李顺去告诉老太爷事情已然解决,言双凤有心去看看赵襄敏跟那朱先生说什么,望着那断了半截的桌角,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守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此刻便道:“事情都妥了,姑奶奶怎么还愁眉不展?”
言双凤抬头,突然问:“张大人,您这次来,是为了吉祥?”
“啊……”张守备张口,目光闪烁:“怎么?”
言双凤道:“他的真名字当然不是这个,您该知道他叫什么吧?”
提到赵襄敏,张守备格外的谨慎:“呃……他、难道没告诉姑奶奶?”
言双凤道:“先前他受过伤,忘了好些事呢,近来才逐渐想起过往。”
张守备不敢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丰富,尽量地肃然道:“是么……这个,我想您还是再问他比较妥当。”
言双凤笑问:“怎么,您难道不肯说?还是……不敢说?”
张守备一震,四目相对,他望着言双凤明亮的杏眼,却又赶忙移开目光,盯着那新鲜的桌角断裂处:“这桌子是怎么回事?”
言双凤看出他是故意回避:“是吉祥拍断的。”
张守备的眼中透出骇然之色:“是、是吗?为什么?”
他的惧意,无法掩饰。
言双凤心头惊动,下意识地有点不安:“没什么,是叫王庄主说的话气到了。”
张守备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闪烁,片刻才轻声细气地:“二姑奶奶,上次我来,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这个……您可别放在心上。”
言双凤摇头道:“哪里,那不过是误会,我都忘了。”
“这就好,就知道二姑奶奶是女中豪杰,自有心胸的,”张守备笑的刻意,又问道:“那、吉祥没记恨我吧?”
言双凤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液,却笑:“他啊,您都说我是自有心胸了,难道他比我还不如?”
“哈,哈哈……对对,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守备干笑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却又不敢不捧场。
言双凤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张守备的表现太过于诡异反常了,很不如当初她头一次去守备府时候的自然。
还好不多时,朱先生出来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言双凤忙问:“吉祥呢?说完了?”
朱先生道:“说完了。”
“是为什么事,可能告诉我?”
“是为了……”朱先生凝视着她,突然发现戴涉不在现场:“戴监……先生呢?”
张守备忙把戴涉跟着王庄主去提马的事情说了,一脸将功补过的表情。
朱先生只淡淡地点点头:“这也好,张大人,您先回吧,我还要在这里住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