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双凤吃了一惊,回头对上方守恒凝视的眼神,她有些疑惑。
方守恒闭了闭双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但是……你并不知我的苦衷。而且当初,府里的人都劝着你,并没有想要你走……老太太因此还罚我跪了两日的祠堂,又百般劝你留下,你却铁了心要和离,如今却只怪我么?”
言双凤呆了,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来。
瞪了方守恒半晌,她冷笑道:“谁说我怪你了,我可不敢,只是怪自己命运不济遇人不淑而已。”
方守恒道:“我是跟你说两句真心的话,你不用和我赌气了。咱们把话说开了不好么?”
“真心话?说开了?”言双凤耐不住失笑:“你把我弄糊涂了,你同我又还有什么真心话?”
方守恒道:“此刻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你平心静气些好生想想就知道。”
“狗屁!”言双凤情不自禁地脱口骂了句,胸口忍不住起伏,她的脾气已经不像是才上京跟方守恒照面时候那样冲了,但听了他这句话,仍是忍不住破功,怒道:“你少放屁,是谁没平心静气,只是你说的这些……如今到底有什么用?我也不爱听!”
方守恒沉默。
言双凤心头火起,举手要去拿茶杯,哗啦啦倒了一杯茶,刚要喝,却又停下来。
扭头看向他,气怒滚滚:“呵,你竟然说这个,当初老太太劝我,我就要留下?我嫁的人可不是老太太!”
她越说越怒,举手一甩,那杯子给狠狠地扔在地上,茶水跟瓷片乱飞。
门口处,苍鹭先闪了出来,继而是如意,倒是不见雨燕姑姑。
看清楚室内的情形,苍鹭道:“二娘子……”
言双凤抬手一挥,苍鹭见状便又往门边退开了。
如意迟疑了会儿,也跟着又退了回去。
室内,方守恒望着地上的瓷片,默默然:“你当真的一点儿旧情都没了?”
言双凤吁了口气,终于笑道:“这话听着怪恶心的,方大人跟谁余情未了呢,既然和离了,就各不相干,弄这幅嘴脸给谁看?”又嘲笑地看着他:“还是说……你还念着旧情?”
方守恒本是该冷冷否认的,但他迎着言双凤的目光道:“你当初不也说过了么,我跟曹家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若不是为你的缘故,我何必管他们家的事!”
言双凤眉峰微蹙,仰头笑了数声:“哟,原来这还有我的原因呢?我看这大可不必,你不如说是大家亲戚一场,你还有几分良心才对姐姐施加援手的,这个可千万别再算到我头上。而且说这个做什么?我只能替大姐姐多谢你,仅只如此。”
方守恒的心冷了下来,有几次,他几乎拔腿而走,但仿佛有什么困住了他。
终于方守恒问道:“你这样绝情,是为深恨我呢,还是因为移情别恋的缘故?”
言双凤嗤笑道:“说实话,大概都有吧。”
“那我也说一句实话,”方守恒喉头动了动:“你要恨我,只管恨,你要移情要跟什么人好,我当然也管不了,可是……那个‘吉祥’,你最好别再跟他纠缠,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为了你着想。”
他说完后,抬腿往门口走去。
言双凤见他将出门,冷冷地说道:“为什么是为了我着想。”
方守恒背对着她,手握紧,又松开。
言双凤却又道:“姓方的,我告诉你,就算吉祥再不好,他至少不会像是你一样……你放心,拜你所赐,我言双凤就算再蠢再惨,也不至于像是在方家时候那样不堪!”
方守恒缓缓地回头,对上言双凤的眼睛,他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抹狠厉的红。方守恒有些窒息,而后缓缓道:“至少,我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
言双凤眼神一变,有点讥诮地:“是么?可我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
方守恒微震,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先前的和离带给言双凤的痛苦,只怕比他想象的更多。
他不能再说一个字。
在方侍郎离开后,如意跑进来:“娘子,他到底来做什么的?”
虽然如意在门口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总是不太明白。
言双凤垂首道:“不知道,他可能是失心疯发作了。”
雨燕姑姑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叫把地上的茶杯瓷片收拾了去,打扫妥当。
言双凤看着她指派下人的样子,微微地闭上双眼,忽然道:“姑姑先前在哪里住着?”
雨燕姑姑转头:“当然是在龙城。”
“那么是为了我,才特意进京的?”
“可以这么说。”
言双凤伸手揉了揉额角,又对如意道:“头疼,去拿两贴膏药来。”
如意不疑有他,急忙跑去了。言双凤又看向雨燕姑姑:“我好像……听过你唤吉祥主子?”
雨燕姑姑脸色不变,垂着眼皮安静回答:“是有吧,叫顺口了。”
言双凤道:“那阿苍呢?不是同僚,也是‘主子’吗?”
雨燕姑姑只撇了撇唇,似是个淡笑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却已经做出了回答。
言双凤屏住呼吸,自从救了赵襄敏,在虎啸山庄的种种风驰电掣般在心底掠过:“他到底……”
她本来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人”,话到嘴边又停下来,如果赵襄敏真的身份有异,雨燕姑姑等不过是奴仆等,他们未必就敢说出来。
言双凤只笑道:“看样子,他果然是前途无量。对了,先前给蓉儿的那长命锁,哪里置买的?花了多少银子?”
雨燕姑姑道:“这个是叫管事的去取的,究竟如何我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