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并没有完,厄运似乎真的缠上了北镇跟山庄,在除夕过后不多久,想要重整旗鼓的言双凤在赛马大会上吃了大亏,再加上山庄的愁云惨雾,连向来坚韧顽强的言双凤也有些撑不住。
可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一道旨意,把言双凤从北镇迅速地“传”到了京城,其实不是她自愿,也由不得她选择。
在京内,言双凤重新见到了那个不告而别的人——赵襄敏,或者说,是小魏王。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言双凤就知道命运果真没放过她,之前山庄遭遇的那些好像都是前菜,真正的劫难却早埋伏好了,现在正跳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但她望着那个面上冷峻的少年,他不是当初落难被她相救之时的怆然落魄,而是玉带王袍,头戴金冠,甚是尊贵。
言双凤满心畏惧的同时喃喃:“不对,不是……”
她皱着眉竭力回想,所记得的,却是在一处简陋客栈,她于栏杆上俯瞰那一眼。
不容她追思细想,小魏王却冷然一笑。
赵襄敏负手踱步,气定神闲地走到她的身前,他的声音就像是丹江里的碎冰相撞,令人寒意滋生:“知道怕了?娘子不觉着……已经晚了吗?”
言双凤耐不住那种威压,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王爷、王爷恕罪!我、我……”
耳畔,小魏王似是而非地笑了两声,然后,言双凤原本熟悉的那只好看的手探过来,他握住她的下颌轻轻用力,逼得她抬头仰视。
第93章
在言双凤于梦中发出第一声抽泣的时候,赵襄敏就惊醒了。
他一贯浅眠,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或者说已经是一种本能,稍有风吹草动,触感异常,便会立即警戒。
赵襄敏凝视着紧闭双眼却满面不安的言双凤,从她的神情上他看出了从未有过的伤感跟痛苦,但她却并没有醒来。
那到底是什么会让她如此?倘若是过去跟方家的事,倒也罢了,可方家那边已经解决了,按理说她不至于会沉湎于那点过往。
赵襄敏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伸手握住言双凤的肩头,下意识地想将她唤醒。可就在出声的那一刻,小魏王停了下来。
假如,真的如他所猜的那样,那么就算这次把她叫醒,只怕终有一日,仍是不免,她还是会想起,明了。
虽然他不知道、甚至担心倘若言双凤真的“记起”所有,就如他一样,他们之间又将会是什么情形。
赵襄敏天人交战一般,紧紧地凝视着言双凤,生平头一次不知该怎么选择。
直到言双凤口中含糊地叫了声,然后她奋力抬手,冷不防就打了过来。
赵襄敏正靠的很近,被她一巴掌掠过来,脸上便有点辣辣生疼。
他来不及管别的,顺势握住她的手:“凤儿!”
连唤了三四声,言双凤才硬生生地给他“叫醒”了,但她仍是惊魂未定,甚至在看见赵襄敏的时候更加不安:“不、不行……王爷!”
她用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瑟瑟缩缩,眼中满是退避三舍的意味。
赵襄敏屏息,他凝视着言双凤:“凤儿……”喉头动了动,他松开手,眼圈却泛了红:“你……怎么了?”
言双凤不知此刻是梦是真,直到她看见赵襄敏脸上渗出的一抹红,那是她刚才挥手乱打的时候被她指甲划伤了的。
她努力定神,看看自己身上衣着,又抬头看向周遭,最终目光落在赵襄敏的身上,惊疑交加:“我、我做梦了?”
赵襄敏暗暗地屏住呼吸:“你、做了什么噩梦,竟然这样?”
不问还好,一问,言双凤的眼泪刷地涌了上来:“你还说!”她又气又惊,磨着牙指控道:“我梦见你……你欺负我!”
“我……”赵襄敏的心怦怦乱跳,身不由己地:“我欺负你?我怎么会欺负你?你不来欺负我已经是好的了。”
言双凤含泪瞥了他一眼,“梦中”所见,如此真切,让她忍不住恨意勃发:“总之就是。”努了努嘴,她回忆着:“你很可恨知不知道?你……”
她抬手揉着眉头:“奇怪……”
“什么奇怪?”
“这个梦,就像是、真的一样,”言双凤拧眉,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我梦见咱们在庄子里,可是你竟没留下过年,还有、对了!顺大哥竟然没有被救出……还有爷爷……”
她的声调都变了,却不敢说下去,只死死地捂住嘴,好像说出口后,那些坏事就会成了真。
赵襄敏没有问,因为他心知肚明她想说的是什么。
倘若此刻言双凤能靠近赵襄敏的胸口,即刻就能听见他如擂鼓一样激烈的心跳,但就算心跳的要到喉头,赵襄敏还是仿佛无事般笑了笑。
小魏王拿了一方帕子,慢慢地给言双凤拭泪擦汗:“这个梦果然又怪又可怕,但你也知道……梦都是相反的。你细想想,不都是你欺负我么?”
“这倒是……”言双凤狐疑地望着他,但那过分清晰的梦境,让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可是,好好地怎么会做这样讨厌的梦?”
赵襄敏见她竟听了自己的话,便笑道:“应该是这些日子你太忙了,今儿又白天黑夜的没有消停,一乱一急,当然会胡思乱想。噩梦而已,答应我别放在心上,好么?”
他的声音过于和软,神情过于温柔,把言双凤心头的惊悸逐渐驱散。
她开始缓过神来,抬手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都怪你!就算是在我梦里,也不该那样欺负人啊……居然还……”
赵襄敏偷偷地吁了口气,却正色地说道:“我确实不该跑到凤儿的梦里吓你。是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么?”
言双凤嗤地一笑,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梦里梦见的,如何能够真的怪到赵襄敏的头上,她哼了声:“兴许就是你对我好的太过了,梦里才变本加厉的,哼,我从没见过你跟我摆那王爷的架势,真……吓死人呢。”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嗓子里又泛出了真切的委屈。
赵襄敏忙把她抱紧:“我的错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就是了,只别生气。”
“梦里倒也罢了,可,”言双凤含泪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敢跟我那样……我、我就……”
赵襄敏不想问她“就”怎样,只摇头道:“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