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文武百官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政事堂宰相会议从来没有皇帝参与的先例,皇太子或掌政亲王若是没有皇帝特敕不兼省务亦不能参与。大凡根本政务,均由政事堂先行会议决策然后上报皇帝裁决实行。偶有大政,皇帝也会召集相臣们共同商议,但那是君臣议政,地点当在两仪殿,且会议参与之人由皇帝临时指定,未必三省长官全部参与。从来没有皇帝亲自驾临政事堂与宰相们同堂议政的规矩。
随朝见驾的民部侍郎赵文英凑上前问道:“赵公公,相公们怎能如此托大怎能让陛下亲自到政事堂议政君臣议政,当在两仪殿啊”
赵雍眼角微微动了动,笑着说:“相公们在政事堂议政,陛下是去听政。至于合不合规矩,那可就不是我们这班奴才能知道的了”
赵文英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注意,压低声音问道:“太子和秦王也在么”
赵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都不在齐王殿下倒是在呢”
赵文英闻言顿时愕然呆住
此次参与政事堂会议的,除李渊之外,尚书令秦王李世民因病告假,由尚书省左仆射裴寂和右仆射萧瑀代表尚书省参与,中书省由封伦和刚刚升任中书令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杨恭仁与会,门下省则是由齐王元吉和宇文士及两位侍中参与。
政事堂屋子本来就不大,李渊的龙床摆进来后就越发显得狭小局促。今日皇帝破例亲临门下省,所谓的“议政”自然也就改成了实质上的“听政”,宰相们平日里议决国家大政的权力也就自然变成了述政之权。
“皇太子身居东宫正位,承嗣社稷乃礼法当然。于此朝局将现明朗之际,太子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在宫宴上下鸩药杀亲弟,此事未免太不合情理,臣以为此事必须详加查证。若断定太子鸩秦王之事属实,当有实据;否则糊糊涂涂处置了此事,不仅太子不服,百官不服,就是天下臣民,心亦难安此事事关朝廷大政,若处置不善,则有动摇社稷安危之虞。”
裴寂话语不多,却字字千钧,封伦等人细细一咂摸味道,顿时觉得这番话里学问深广,虽是在为太子鸣冤叫屈,却只字未提秦王如何,就算日后查出太子下鸩是实,旁人从他今日这番话里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众辅臣心中暗自钦羡:“难怪这老匹夫位居首辅始终圣眷不衰,当真老谋深算,利害得失,都被他计较到骨头里去了”
尚书右仆射萧瑀的说法却一如既往地明确直白:“陛下往日向来以太子文德彰著仁厚无欺为人君之据,然则今日看来也不尽然。太子果无欺乎据臣所知,自从张亮被执以来,东宫诸臣日夜弹冠相庆,皆云昔日文干之仇今日始得相报。昔日罪臣王珪,未奉圣敕便私自回京,与在朝诸公多相合纵,也不见太子申斥责备。反倒巧言令色,为其谋得山东道行台左仆射的要差。恕臣直言,太子殿下才略如何暂可不提,其人性阴柔,伪仁善,颇似前隋炀帝未登大宝前模样。无才之人或可以人力补之,无德之人,却断不能为九州之主。”
齐王闻言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萧相兀自大言不惭,却死死揪着太子的小辫子不放,恐非君子所为吧你说的那些个事情,都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来的,有几件握有实据王珪出任山东道行台,也是父皇亲简,这你也有话说我倒纳闷了,这大唐天下,究竟是陛下说了算还是你萧相说了算”
李渊轻轻拍了拍桌子,不悦地道:“今日你们议政,就事论事则可,若是你们一味相互攀扯攻讦,朕就不听了。今天议政议的是张亮之洛案和东宫鸩酒案如何审结的事,别的多余的话就都不要多说了”
他板起面孔对齐王道:“你新入中枢,懂得什么萧瑀在朝多年,素以礼法人伦著称于世。他说话虽不中听,却句句皆是良实之言,他一片赤诚忠忱朝野皆知。你也是亲王,怎么连尊重朝廷重臣的礼数都不懂此番朕不与你计较,如若再犯,朕就不轻恕了”
李元吉平日虽然桀骜不驯,在老爹面前却不敢太过放肆,喉头哽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放厥词。
宇文士及看了看皇帝,悠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这两案确乎应当审结了。如今京师人心浮动,百官不宁,朝野难安。这两个案子分别牵扯到秦王和太子,震动委实太大。不管是东宫还是天策上将府,都不是臣子们能够罔议的,张亮之洛,事迹确凿,但没有其他佐证硬说是谋逆,恐怕秦王不服。东宫鸩酒,太子叫屈,秦王却表示不欲深究,似乎也别有内情。若依裴相所言,将两个案子一一抖落出来审个清楚明白,恐怕没有数月半载下不来。这里面涉案的人太多,地位太高,大理寺和刑部审不了。说句实在话,这两案非三省长官同审不足以震慑涉案人等,而定罪,则只能由陛下运匠心圣躬独断。这么一来,举朝政务就全都耽搁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不审了”
宇文士及干脆地道:“两案关键并不在于审而在于断。皇家内务,外臣还是愈少与闻愈好。”
皇帝哈哈大笑:“你倒干脆,一股脑儿全都推到朕怀里来了。所有的事情都要朕一个人拿主意,朝廷设宰相何用”
这一下将在场的所有人等都扫了进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皇帝的这个话里头隐隐约约带出几分责备的口气,这个时候进言,可是要格外地小心了。
杨恭仁毕竟初入政事堂,许多规矩还不甚明白,当时上前两步说道:“臣以为这两案应该区别处理,张亮之洛一案已经几近审结,陛下也已经指定了此案主审,接着审下去就是了。东宫鸩酒案,可暂不牵扯太子,拿下负责筵宴安排的东宫洗马魏徵及一干人等详细勘问。若是果然案涉太子与秦王,再奏陈陛下,由陛下亲审两案,如此则三省不必张皇,政务也不会耽搁了”
说起来,杨恭仁所说的法子确是秉公之论,齐王虽拿下张亮拷问至今,并未牵扯秦王;如此拘捕魏徵,也算对秦王有了个交代,却又不必涉及皇太子。只不过在场诸人个个心怀鬼胎犹豫踌躇,事涉东宫与天策府的储位之争,一个不小心就会结怨种祸,萧瑀和裴寂又分别偏袒一方各执己见,他这个刚上任的中书令骤发宏论,难免会让封伦、宇文士及等人心中暗暗不快。
李渊点了点头:“恭仁的见识倒是不差,不过朕所关心的,并非此二案如何审理辨明是非,而是审明了如何处置若是张亮谋逆是实,如何处置秦王;若是东宫鸩酒是实,如何惩戒太子;若是两案均属实,那么又当如何朕今天到门下来,实是想在这个事情上听听你们宰辅们的意见。”
杨恭仁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方才众人闪烁其词,实是在回避此刻皇帝提出来的这个棘手问题,自己一个不留神,竟然将这么一个尴尬万分的烫手山芋接到了手中。此时皇帝问话,不能不答,但这件事无论怎么答都不合适,太子秦王二足鼎立,哪个都不是他这个刚刚升上来的正三品中书令得罪得起的人物。若是只有皇帝辅臣在场,说说也就罢了,但此刻齐王却以侍中列席,他那张大嘴巴举朝闻名,经他添油加醋传将出去,日后连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因此他嗫嚅了几声,竟是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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