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马周叹了口气:“将军何必如此,圣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机事不密则害成。马周一介书生,常公身负重任,怎能贸然轻信”
他顿了顿说道:“如此说来常公实际上坚决站在秦王一边了”
常何点了点头:“正是,不欺君,不悖主,常某别无选择”
马周沉思半晌,拍案叫道:“好,承将军看重,穷书生此番便与常公共担这天下第一凶险的大事。如今诸事已现端倪,大祸为期不远,我们需早作谋划,未雨绸缪”
常何愕然道:“虽说局面险恶,可如今朝廷内外都在为北面的军务焦心操劳,文武大臣还眼睁睁盯着御北的帅位。陛下允了秦王出洛阳独建天子旌旗,也毕竟还没有真个反悔。如今便说局势不可为,是否为时过早呢”
马周叹了口气:“恐怕一点都不早了。数日之前中书省明发圣敕,调天策上将府长史房玄龄、司马杜如晦离府另行委任。这是东宫重新向宏义宫宣战的一个明白信号,一刀下去,便斩断了秦王的左膀右臂。房杜二人乃是天策府的文胆,此番不得不奉敕出府,诏敕里甚至写明不得再事秦王。太子棋步虽缓,却是步步紧逼。秦王殿下周旋腾挪回转的余地恐怕不大了”
常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是想将秦王身边的文臣武将一个一个调开,使得秦王即使东归洛阳,也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从此对朝局再无掌控能力”
马周冷笑着摇了摇头:“秦王纵横天下十余年,这等手段岂能困得住他只要他在洛阳登高一呼,四海豪杰必然纷纷往投。只要出了长安城,秦王的声望威名在长江以北如日中天。只有在京兆府,他才落在下风。太子虽说久居京师,毕竟不是不出宫门的纨绔之辈,这一层道理不会看不明白。他这么逼迫秦王,有另外一层道理在里面。”
常何道:“难道待得秦王势孤,再用手段除之”
马周哂道:“那是齐王的如意算盘,太子若是肯行此下策,他就不是太子了”
见常何大惑不解,马周微笑着解说道:“太子毕竟是储君,正位东宫,是名正言顺的帝位承嗣者。他不会也不能采用非常之策在今上面前解决掉秦王,那样将会败坏他宽仁德化孝敬严慈友爱兄弟的好名声,也会影响陛下对他的看法。如果太子真的这么做了,会让陛下对其彻底失望乃至切齿痛恨,那样只会便宜了在一旁阴附太子觊觎帝位的齐王。这样的蠢事,太子万万不会做对于他来讲,既然自身的位子是正的,那只需逼着秦王走到邪路上去,他以正压邪,以众凌寡,不损名声不堕威望,也丝毫不影响自己的地位。后世史笔如铁,也仅会斥秦王为汉之吴、楚,至于孝景帝杀吴世子晁错苛诸王事,直如太史公者,也不过一笔带过而已哈哈,太子殿下的主意虽说拖沓了些,却也不可谓不高明啊”
常何此时方才想通其中的关节,秦王征伐多年功高盖世,莫说太子还没登基,就算是已然正位太极宫,也不能无罪擅诛有功亲王为朝野非议后世指斥。因此太子要除去秦王最直接的手段便是逼迫秦王自己谋反,那时候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率兵平乱,不管面对满朝文武还是当今陛下,他都是大唐的忠臣孝子,而秦王则是叛国家背父兄逆人伦的千古罪人。秦王势力虽大,却多在关东陇西之地,京兆一带基本上全都是太子的力量,在长安开战,太子是主,秦王是客,就算李世民有通天彻地之能,在这种局面下除了束手就缚或是兵败身死,恐怕不会有第三种结局了。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相互之间竟然算计到这等地步,常何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浓重的厌恶之感。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秦王殿下忍了这么久,难道就不会继续忍下去么”
马周摇了摇头:“凡做大事者,行事皆有所求。秦王之所以忍耐,盖因如今京城局面形势对他不利,他不得不克制自己对太子步步退让。这在兵法上有二解,一曰示弱,示敌以弱,使敌对己不加重视,误导敌军错判局势;二曰蓄势,蓄己之势,势成则发,一鼓而不可挡。然则秦王若是真的等到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的时候,即使想再作反击也不可得了。如是秦王能求一世富贵尊荣已是万幸。可是我朝这位二殿下十余年来戎马倥偬英雄了得,别人做得富家翁,他却万万做不得”
“这又是为何”常何饶有兴味地问道。
马周叹了口气:“我没见到过这位殿下本人,不好评述。仅从朝廷邸报中所见,这位秦王殿下外表虽是谦和爱下善纳雅言,骨子里却是一个秉性刚烈疾恶如仇之人。他待人宽和,待己却颇为严苛,内里极为自负。如此宁折不弯之人,怎么会走韬晦保首领这条无趣之路呢有句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便是你的敌人。太子既是秦王的兄长,又是秦王的敌人,天下最了解秦王脾气禀性的,除了他更有谁人呢”
常何沉默半晌,问道:“如此说来,秦王被逼在京城内起兵,只是迟早之事了”
马周语气断然道:“不是迟早,两月之内,京城局面便将地覆天翻”
常何大张着嘴,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迟疑了半晌方才口齿艰难地问道:“如今局势未明,秦王或走或留未定,先生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马周长叹了一声:“太子布局,步步审慎,注重全局计较细节,可谓滴水不漏;然则秦王治事用兵却截然相反,诸事只抓关键。这也难怪,太子驾前能用事者,不过王珪、魏徵、韦挺、薛万彻等寥寥数人而已;秦王麾下,文有长孙房杜,武有侯张尉迟,无一不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顶尖人才。这些人追随秦王日久,根本不用吩咐,一句差遣一个眼神,便能将诸事料理得妥妥帖帖。秦王根本无须诸事亲躬。太子长于治政却拙于驭兵,治政靠的是为政审慎丝丝入细,驭兵讲求的却是当机立断沉稳果决。太子注重全局,就难免忽略重点,临机之时就难免多所犹豫,宫变如同阵战,一个犹豫就可能葬送三军性命,在这一点上,秦王绝非太子可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秦王目下之所以按兵不动静观时局,就是因为陛下圣心未定,还有一层可能是因为北方军事未安。一旦北方军事局面现出端倪,陛下不让秦王离京的心意稍加明略,继续等下去就无异于坐以待毙了目前陛下在等北方的军报,一旦李靖和屈突通的捷报传来,秦王离京节度诸军就变得再无必要,如此秦王离开京师的最后一分指望也就告破灭。那时秦王除了当机立断发动兵变诛杀太子齐王逼迫陛下退位,就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常何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掏出块帕子擦了擦额头,问道:“诛兄杀弟,迫陛下退位这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秦王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将出来”
马周冷冷一笑:“社稷之事,何事不可说,何事不可为古来成就大功业者,又有哪个受礼制伦常羁绊魏武帝若奉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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