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传闻,萧时文近期连得皇帝召见,似有复起之势,有这么回事么”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他毕竟是两朝老臣,又有拥立之功,人虽然迂腐些,尚可称君子。在外任磨砺了这几年,想来也应该通达些了。”
戴胄问道:“却不知这位老相公此番复起,竟居何职”
“以太常寺少卿迁任御史大夫,参与朝政”房玄龄面无表情地沉声答道。
“啊”戴胄大为惊讶,旋即苦笑,“既为兰台之首,又煌煌然位列政事堂,看来我等此番有得难过了”
房玄龄冷笑道:“御史台监察百官,本来便是天经地义之理。中枢权力首倡平衡,不过此人秉性如此,恐怕他在这个位子上也坐不安稳。论说起来,仅谏言一项,他说十句话都未必有魏玄成的一句话顶用。主上命他重回政事堂,也不过是为了会议之时能多一个不同的声音罢了”
戴胄皱起眉头道:“新老并举,主上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呢”
房玄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没什么难以捉摸的,从武德九年至今,相位更迭中枢轮变,此番大约要最后定下来了”
正说着,却见一个省内黄门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匣子气吁吁跑了进来,慌不择路间险些将站立在门内的戴胄撞了个跟头。
房玄龄皱起了眉头,板着脸道:“怎么如此没规矩中枢禁地,举止如此张皇,成何体统”
那黄门急忙跪下行礼:“相公恕罪,急报”
房玄龄和戴胄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哪里来的”
那黄门禀道:“定襄道”
二人同时动容,房玄龄一语不发地取过匣子打开,取出内中所盛之物,却不是寻常表文,而是一幅军中报捷所用的露布,他也不展开来看便抬头对戴胄道:“是捷报,事不宜迟,你随我一道显德殿请见”
漠北传捷
“终于结束了”显德殿内,大唐皇帝李世民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站起身绕过御案,快速几步走到房玄龄身侧,伸手从这位宰相手中取过李靖、李世勣两人联名领衔递来的露布,一面展开亲阅一面道:“三年来卧薪尝胆,总算熬出一个结果了”
房玄龄笑着道:“陛下天威,两位大总管神勇睿智,上下一心将士用命,打胜了是理所当然之事。此战击破突厥精骑十余万,俘获十数万众,得羊马牲畜无数,更加难得的是,朝廷军队损失极小,如此大战,总共伤亡不过万人,省去了朝廷一大笔抚恤费用,李药师确不愧为旷世名将。”
戴胄也道:“颉利被俘,突厥元气大伤,只要遣一得力边臣,百年内大唐将再无北方边患。如此大捷,比之秦皇汉武亦毫不逊色,李靖和李世勣之功,堪比李、蒙、卫、霍。”
李世民一边看奏表一边笑吟吟道:“马踏阴山,封狼居胥,戴卿这个比方确实贴切,给李靖发敕,要他押解突厥勋贵速速班师,准备承天门献俘”
“是”房玄龄垂头应道。
良久,李世民放下表章,负着手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道:“仗打完了,善后的事情,议一议罢”
房玄龄想了想,开口道:“臣以为,首先是抚恤阵亡将士,其家属后人免去终身租调赋税,其次是嘉奖有功将士,这个要等李靖将立功将士表单呈报上来才能定下来,臣估算,这两笔费用应不少于十万金之数。国库存金恐怕不足此数,臣以为校尉以上武官可赏金,校尉以下有功者一律以贞观通宝奖励之,望陛下允准”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道,“阵亡将士家眷,一律以太原元从将士家眷视之”
“是”房玄龄应了一声,又道,“还有便是李靖、李世勣两名主将,当如何嘉奖赏赐,还请陛下示下”
李世民想了想,道:“李世勣加封英国公,实封一千三百户封勋上柱国,在并州设大都督府,备晋王出阁后遥领,以李世勣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赏金千两。至于李靖,他本已是开府柱国,加封代国公,封一千五百户,回京出任尚书省尚书右仆射,赏金千两。”
房玄龄答了一声“是”,随即问道:“药师为右相,其所任检校中书令一职循例不能再兼,以何人接任,请陛下明示。”
这是李世民早已想定的事情,当下毫不迟疑地道:“温彦博以尚书右丞检校中书令,侯君集封潞国公,任兵部尚书,参与朝政。”
房玄龄和戴胄闻言均吃了一惊,温彦博出任中书令是意料中事,侯君集出任兵部尚书倒还罢了,无功无绩骤然间封了国公,已是骇人听闻,又在兵部尚书实任之外加“参与朝政”,转眼之间赫赫然封公拜相,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戴胄当即奏道:“陛下,侯君集任兵部尚书,才堪得用,然而其人并无军功实绩,封国公入政事堂,似应缓议”
李世民笑了笑:“这件事情朕想了许久,并无不妥。此事朕已经拿定了主意,门下省的王叔玠也并无异议,按制尚书省只管发敕,不必多言。”
戴胄一怔,还是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何在,却见房玄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陛下,臣请敕,李靖、李世勣率多少军队回京,郊迎用何仪仗”
gu903();李世民想了想,道:“着二人率三千兵马回京,郊迎用郡王仪仗。到京之日,京城各王、公以下勋贵,朝廷五品以上官员随朕出延兴门五里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