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其实也很好理解,秦良玉以一介女流之辈,领兵与鞑子交战,这个机会,有了这次,就不见得还有下次,这种机会,可是相当难遇到的,下次就不见得还是她领兵,所以说,错过了这次建功立业的机会,秦良玉怕是再没机会了,如今朝廷里反对秦良玉领兵的也不是少数,不过是皇帝力压了下来罢了,如果让朝廷里那伙“白痴”知道了原来打鞑子这么容易,靠步卒就能把鞑子逼的不敢上前,估计又得在朝廷里兴风作浪了,估摸,一大群人打着取而代之的主意,好夺取这不世之功,对于朝廷里那些“白痴”,毛文龙打了很多年交代,深有体会,那些人嘴巴一动,毛文龙就知道这些人要放什么屁,毛文龙看着有些沮丧和失落的秦良玉,也是感慨,不容易,一个女人死了丈夫,依旧领兵作战,从四川那个万里之遥的地方跑到这里打仗,这其中的苦和不容易,外人谁能知道和秦良玉相处过一段时间,对秦良玉有相当了解的毛文龙觉得,自己或许该做点什么,帮一帮这个坚强而又不容易的女人。
“”秦良玉是苦苦的笑了一下,内心惆怅得很,今日虽然很是风光,大炮一响,鞑子夺路而逃,众人的心气那是蹭蹭的往上涨,可她也知道,如果这次回去了,那么,怕也就没有下次了,下次领兵,可能就不是她了,万里来战,为的什么除了一腔报国的忠诚,也有一些建功立业的想法,也有想证明自己的想法,也有想证明女子不输男的志气,可惜,这鞑子太耸了,一照面就跑了,这三十里的距离,成了她跨越万里之后,再也无法迈出的三十里,走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差这最后一步没有走完,这前面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都算白走了。
这里的将官们,和外面的士卒有些不同,外面的士卒,都在爽朗的哈哈大笑,说着今日的爽快,这里的将领,却多少有些惆怅,有些失落。
看着惆怅的秦良玉,满桂也知道,秦良玉为什么惆怅,这一回去,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从四川到这里,怕有万里之遥吧”满桂尽管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可上了战场,这人也就变得精明了,这其中的关键,也已经看透,这三十里,成了秦良玉无法跨越的距离,这万里来战,算是前功尽弃,看着惆怅和失落的秦良玉,满桂感慨的说道,也有心帮秦良玉。
这话一出口,就立刻吸引在场的众多将官的目光。
“没有一万里,也八九不离十了,还要飘洋过海”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听到这话,就立刻接口回道,不过,也只回了半句,肚子里的话就堵在了喉头间,说不出来了,行九十而半百,如今,走了九千九百七十里,就剩下最后三十里走完整个过程,最后这三十里,却是走不下去了,其失落、伤心、惆怅可想而知。
“前面还有三十里,就是鞑子的大营了”满桂又说了句,看似憨厚的满桂,上了战场,再也不是那个憨憨的满桂了,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的明显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将领,特别是从四川一路走来的将领,眼睛红了,大丈夫都有建功立业的想法,如今眼看着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可这眼前的这三十里,却成了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都督的意思,本指挥明白,这三十里,却是我白杆兵无法逾越的距离了,虽然可惜,可军令如山,本指挥当以大军的安危为先,其他的,也只好暂且放下了,只期望日后还有机会吧。”秦良玉叹息了一口气,尽量以最平静的口气说道。
总指挥的话这样一说,算是把众人心里那点希望出现意外的火苗给熄灭了。如今鞑子已经跑了,仗也赢了,撤退的军令也下了,那剩下的,也就是回去了。
毛文龙知道秦良玉是不甘心的,想了想,说道:“总指挥就真的甘心这般离去都说大丈夫要建功立业,下官也知道,总指挥有不亚于大丈夫的气概,也有着成就这不世之功的雄心的,总指挥又何言轻易放弃呢”
“多谢毛帅盛赞,只是如今军令如山,本指挥是不走不行了,只盼来年能有机会吧,这建虏未灭,总还有再战的机会的”秦良玉依旧是尽量以淡淡的语气说道。
“总指挥此言差矣,如总指挥今日离去,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前来领军了,建虏也未必会灭”毛文龙出于对秦良玉的敬佩,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说道。
“哦,毛帅何出此言”秦良玉说道。
“总指挥和朝中那些人较少打交道,不知道那些人的无耻和脸厚,陛下登基之前,那些人想着方的克扣和漂没,唉,这个就不说了,总之,朝廷里那帮人,眼高手低的多,书呆子多,无耻厚颜的居多,看着总指挥今日如此轻易就得胜,焉能没有想法多半是要取而代之的,打败东虏这不世之功,他们焉能不动心那些家伙,必定想着方的使坏,把总指挥调开,故此,总指挥这次离去,怕再也没有机会重回这里了,这不世之功,也就停在了这三十里之外”毛文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毛帅过虑了吧,陛下圣明,又怎么会听信谗言朝中还有像孙阁老这样的栋梁,又如何会轻易的改变辽东的布局”秦良玉虽然也知道朝廷里有人对她出任主帅不满,有取而代之的心,可也不相信就真的能轻易办到,皇帝那关可不好过。
“总指挥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无耻和厚颜,陛下虽然圣明,可也难保那些人通力反对,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到了那时,陛下也难做,总指挥难道还能见陛下和群臣吵翻了天国之重压之下,陛下不屈服,总指挥也要屈服的,当年熊廷弼之事,也不是几起几废将这关外辽东的战事弄到糜烂不可收拾,那帮子书呆子,个个眼高手低,一心只有贪天之功,却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坏事,还能干什么我关外辽东之所以如此糜烂,也多半是拜他们所赐”毛文龙将内心的心事吐露了出来,他也不怕和那帮子人叫阵,反正也和那帮人打惯了嘴才,如今一门心思的投靠皇帝,也不怕他们掐脖子,对那些人,可没任何好感。
毛文龙这种话一出,众人是一阵沉默,这话不假,很多辽东的老将算是深有体会,个个低头不语。
“毛帅的好意,本指挥心领了,只是,军令如山,本指挥也不得不遵照阁老的意思去办。”秦良玉尽管十分的想去打,可奈何军令已下,她也只好回去了。
这个营帐里,陷入了沉默,众人都把脑地低下来,都带着不甘和失落。
毛文龙看着秦良玉,觉得自己更要帮一把这个坚强而不容易的女子,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公然违抗军令的事,他这种大将,也不好说出口,怎么说服孙阁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如今撤退的军令,那下得可是合理,合情,有理有据,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说辞来说服孙阁老,要撤回这个军令,怕是不可能。孙阁老是站在更高的层面在看这件事,想什么不世之功,给秦良玉可以,给其他人也可以,孙承宗更看重的是整个对东虏的局面。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马石头,来主意了。自己没有办法,或许这小子又办法,这小子脑袋灵活,鬼主意多,敢想敢做,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准,自己或许不方便出面公然违反孙承宗的军令,不过,这个马石头,貌似没问题,提也就提了,纵使是有问题,也可以以年轻搪塞过去,再说,这马石头也颇得孙承宗看重,也得皇帝看重,更是立下过不少功劳,即便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大人们也不会计较什么,只会说年轻人冲动,有想法。
于是,毛文龙拱手道:“总指挥,下官要出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毛文龙小声的说道,这个沉默的营帐里,虽然引得大家注目,可毛文龙一脸的平静,大家也就没当什么事,吃喝拉撒都是不能少的事,看过了,又都把脑袋底下去,继续哀伤去了。
秦良玉也没说话,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让毛文龙自己出去,聚将在这里,除了通传孙承宗的军令,她也何尝不是想能有人能想个办法,看怎么破解这个难题,可站在她的这个位置上,她又只能以她这个位置的身份说事,违抗军令的事,她也不能轻易的说出口,见最后的希望快要破灭了,只打算待悲哀过后,就执行军令,大军开拔回去。
毛文龙也是一方的大将,在这里,也就是仅次秦良玉的,说起来,他比秦良玉的官还要大,不过上了三岔河战场,他就归秦良玉指挥罢了,所以,资格还是很老的。得了总指挥的允许,就一脸平静的往外走,装做去出恭,走到马石头前面,一脚踩在马石头的脚本上。
马石头还低着脑袋和大家一起沉默和哀伤呢,只觉得自己的脚上一阵剧痛,再看,一只脚踩在自己脚背上,正想张口就骂谁这么缺德,走路还专门踩他,抬头就看见自家的毛帅,这痛也好,大骂也好,立刻憋了回去,立刻一脸的猥琐求饶像,他也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自家大帅,自家大帅这般消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