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屡次匡扶社稷,理顺天下朝纲,如今更是出兵河北,将这些百多年不服朝廷的藩镇降服,这才是克复大功,岂能是刘仁恭之辈所能比拟如今王处直已向朝廷服软,便当依东平郡王所奏准其为义武节度,咱们这些在庙堂之上安居高位者,更应多替征战沙场的武将们想想,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血所以三事实为一事,朝廷当助东平郡王扫除河北,而不是对不服朝廷的卢龙再施什么恩义”
徐彦若是扈从天子受过苦累的大功臣,天子曾赐“扶危匡国致理功臣”之名,爵封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在朝中累有尊崇。虽然他自随天子蒙难华州返还之后,便学起了明哲保身之道,在政事堂中向来很少说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说话的分量就比别人低,相反,他一直是政事堂中名义上的首相。
其实以徐彦若的为人,并不是喜欢和人争名夺利的权臣,但崔胤排挤王抟的事情让他心中愤恨不平,他和王抟相交莫逆,也素来佩服王抟的处政才能和忠肝义胆,可是如今这位好友已经被崔胤发配到了溪州,这让徐彦若很是难受。再加上克复营州这么大的功劳居然被崔胤说得如此不堪,他实在是动了义愤,所以今日终于爆发,将憋在心里的怨气吐了出来。
此刻见崔胤毫不掩饰的宣称要“助东平郡王扫除河北”,气得白胡子乱颤,手指崔胤,颤声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他心中烦恶之极,连与对方同处一室也不愿意,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崔远也受不了崔胤的蛮横,不愿多呆了,趁机道:“昌遐兄莫急,某去劝劝。”连忙几步抢了出门,搀扶着徐彦若道:“徐公,何苦如此”
徐彦若甩开崔远的胳膊,径直就向外走,崔远连忙在后面跟上,劝道:“徐公,身子骨要紧,莫气坏了。凡事自有公议,何至于跟他摆明了车马叫阵呢”
一直走出承天门,徐彦若才长长吐了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转过头望着崔远,停步道:“有此乱臣贼子,国事如何太平颠倒黑白,一意谋私,这就是如今的大唐一藩坐大,天下危矣嘿嘿罢了,某也不去与他相争,某想争也争不过,由他去吧,由他去吧,由他去吧”连道三声“由他去吧”,脸上尽是萧索。
留在门下内省的崔胤眯着眼睛,透过半敞着的门房,盯着离去的徐彦若和崔远二人,冷笑不止。过不片刻,便将心思重新放回到三份奏折上,又在批语上加了几句,吩咐送往内廷。
崔胤在政事堂多年,如今掣肘王抟已去,更是为所欲为,也不等其他宰相签署,便直接将奏章发向内廷枢密。往日里王抟因与枢密中官交好,崔胤批复的奏章常常不达天子,他也想趁这个机会看看,究竟那些中官是否还会对自己的治政设置障碍。他更想看看自己除掉王抟之后,宋道弼和景务修那两个家伙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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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燕赵多悲歌第二章西京变二
掖庭宫,西南,内侍省。
自代宗永泰年间,中官董秀掌枢密之后,内廷便设枢密使一职,专司接受朝臣奏折及向中书门下传达帝命之责。其后枢密使权力渐重,成为朝夕伴君、为天子筹谋的近臣,至懿宗、僖宗之后,枢密使更是接过了遵天子授意、代天子朱批的事务,成为内侍中响当当的角色,与玄武门内的神策军衙门合称北司,一管军、一治政,统辖内廷,与中书门下内省之南衙相抗。
枢密使宋道弼和副使、知枢密事景务修接到了由门下内省报来的三份奏折后,相互传看一遍,宋道弼盯着崔胤在三份奏折上的批语一言不发,景务修则将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不时眨巴着,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
宋道弼被景务修吵得心烦,皱眉道:“老景,你又在弄什么玄虚”
景务修嘿嘿两声,却不说话,只是摇头晃脑,赞叹不止。
宋道弼抬头道:“这三份奏折的偏向太过明显了,崔胤小儿是肆无忌惮呐。”
景务修开口了,道:“那是当然。他已经将王相逐出朝堂,怎会再如之前那般费心掩饰嘿嘿,只怕下一个就轮到你我二人了。”
宋道弼叹了口气道:“唉,王相在时,凡事都和咱们商议着来,如今一去,你我少了朝中依靠,确实要谨慎些了。”
景务修“哼哼”冷笑两声:“老宋,恐怕不是谨慎二字就能免祸的。崔胤庶子痛恨中官,以为咱们是朝政衰落的根本,必欲除中官而后快,你就看吧,这贼子就要向你我动手了。如今这三份奏章,便是由头,想试探你我的反应。”
宋道弼被说得有些心慌,忍不住起身在房内踱来踱去,道:“这却怎生是好依你所言,示弱也不是,硬顶也不行,莫非真要某等舍了性命才算罢休要不咱们去求大家吧大家看在咱们用心伺候的份上,说不定能饶了咱们。”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双眼见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景务修阴声道:“老宋,又哭哭啼啼作甚总效那小儿女状也是无用你以为大家会放过咱们,你忘了当年大家是如何对待杨国公的在大家的心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剪除咱们这些中官,也好权自上出,你去哭一哭会有用”
杨国公就是十年前任枢密使、左神策军中尉、十二卫军观军容使,爵封魏国公的杨复恭。作为中官第一人,杨复恭当年有从龙之功,扶助今上登基大宝。当年僖宗皇帝弥留之际,满朝文武都想拥立吉王李保为帝,正是杨复恭鼎力相助,才以一人之力将寿王李晔扶上帝位,其功堪比天高,最后却仍然被一心效仿宣宗皇帝、铲除权宦、削平藩镇的天子勒令致仕,赶出了长安,最后惨死异乡。
一想到杨复恭的结局,宋道弼更是心悸,慌得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催问道:“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
景务修道:“为今之计,只有依靠咱们自己,别的都是痴心妄想。”
宋道弼赫然转身,指着景务修道:“老景,你该不会是万万不可莫非你已经忘了三年前华州之痛”
贯穿整个晚唐中枢百年的朝廷大祸首推便是中官与朝臣的争斗,每一次都闹得血流成河,不可收拾,无论是中官还是朝臣,都没有最终的获胜者,从现在来看,收获最大的反而是各地藩镇。远的不说,甘露之变就是让每一个人谈虎色变的劫难,近在咫尺的则有华州之变,因中官与宰相崔绍纬之间引发争斗,崔绍纬被愤怒的中官们杀死,导致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攻入长安,天子避让,结果被华州刺史韩建劫持,这一去,就是三年。因此,不管朝臣们作何想法,相对而言传承较为固定的中官们却早已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一次朝争的爆发,都会给藩镇们进京干预制造借口。中官们已经被杀怕了,实在不愿轻易与朝臣再起争端。
说起来也很无奈,正是天子想要剪除的藩镇之祸,反而成为了克制中官们为所欲为的利器,中官们每次想要对天子不利之时,都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杨复恭被天子勒令致仕时,最终还是屈辱的答允了,交卸出了手中所有的权力。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所拥立的天子竟然想要自己的命,就连只想富贵的度过后半生这么一个小小要求,也成了奢望。
gu903();但,不愿再起争端却并不是要一味退让,对于这一点,早在杨复恭惨死的时候,景务修就已经明了于心,他冷冷道:“老宋,都这个时候了,向崔胤小儿示弱绝不是好办法,咱们要是退了这一步,今后就要步步退让,退到哪里才算尽头若是崔胤小儿以为咱们好欺负,到时候挑唆大家对咱们出手,可就真成了死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