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进兵幽州的打算后,李诚中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但要认真算下来。真正让他思索的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是怎样对待刘仁恭和周知裕的问题。第二则是怎样对待幽州各大军将世家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牵扯到他出兵的大义名分,以及事成之后如何收场、如何竟功,相当头痛,这个问题暂且不论,而第二个问题也很是棘手,他还在西辽泽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
卢龙军割据百五十年,山头主义也贯穿了整个中晚唐时期。作为河北三强藩之一,卢龙军的实力延绵一直保持得相对要平稳许多,当成德、魏博已经渐渐衰落之后,卢龙仍旧是天下诸藩不可轻视的重要对手,对天下大势保持着长久地影响力,这与卢龙军相对稳定的军将世家所起到的作用是分不开的。
但同样是因为这些军将世家的存在,让卢龙这个坐拥幽燕形胜之地,既有大量战马来源,又有河北骁勇及诸部杂胡战士,并且还能居高临下俯视中原的藩镇一直无法真正能够齐心协力,全身心投入到天下争霸之中,着实令人扼腕。
作为卢龙军的一员,李诚中从大头兵成长为一方大军头,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窍要,所以他从建军之初便极力消除山头主义思想,力争建设一支组织严整、纪律严密、训练严格、作战严厉的新式军队。
幸运的是,他几乎等于在一张白纸上作画,从无到有的拉起了一支队伍。军官们都是大头兵出身,没有怎么领过兵,没有沾染过这个时代职业武人的恶习;士卒们也都是关外的苦哈哈,虽然成分复杂了一些,但无论是农民、牧民,还是杂胡市井、游侠,亦或是契丹、靺鞨、奚人等各族战士,都属于“单纯一族”,所以这支军队也显得十分单纯。
再加上现代化的练兵手段和组织管理模式、丰厚的军饷和待遇,以及不停歇的连续作战,让营州军这个团体迥异于当世,成为了听命于他本人,只向他效忠的军队。在这支军队里,参谋体制的建立让军令细化和分解,后勤体制的剥离和独立让作战部队无法长时期独立行动,军饷发放和战功升迁奖励的制度化让士兵由依附军官个人而转为依附军队这个团体,军官军士培训的军校化将带兵者的效忠对象唯一,这一系列措施的完善,令山头主义没有孕育的土壤,从最底层的军官一直到独领一军的将领,都没有能力独自将队伍拉出来。
王思同所说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营州军中有很多三氏子弟,比如王思礼、李承晚等人,如今都是中层军官,手中掌兵。但李诚中相信,三氏子弟绝不可能带兵叛乱,因为体质不允许。二是刘守光一方的军队里,也有三氏子弟,李诚中倒是相信这些人有可能给刘守光方面造成很多麻烦,因为体制允许。
所以营州军中既不允许出现山头,也不可能出现山头,李诚中自然也不会同意支持李氏、王氏和高氏再立山头。这一点是无需多想的,他思考的是怎样给对方一条出路。而今天,就是他和这些卢龙军将世家们摊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幽州留后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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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思同话语中若有若无的威胁,李诚中并不放在心里,他能理解对方的怨艾,王思同比他年少好几岁,放在李诚中的那个时空,还在大学里学习呢,说话的时候有一点火气也很正常,李诚中更多的将其看作是在赌气。
“德俭、疏俊,我一直想和你们谈谈,今天正好是个时候,便敞开心扉说一说心里话。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有怎样的愿望你们希望将来能够成就怎样的功业做成怎样的事情”这种励志型的心理疗法一直是部队里军官和士兵谈心的法宝,李诚中顺手拈来,不着一丝痕迹。
梦想愿望这两个词很陌生,但大概意思也懂,李承约和王思同的注意力集中在“功业”这个词上,他们立刻陷入短暂的迷惘,继而眼神又恢复清澈。
“自然是振兴家业,让李氏族人位居人上”李承约很快回答了李诚中的问题,语气坚定。王思同虽然仍旧心头不平,但面对李诚中直视的目光,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唔家业”古人的思想很传统,令李诚中这个“今人”的诱导方向一开始就似乎有出偏差的倾向,他赶紧想办法拉了回来,循循善诱道:“好吧,家业振兴,是否着落在二位老弟身上”
“这个自然。”
“也就是说,二位能达到什么地步,家业便能振兴到什么地步”
“自然。”
“那二位想达到什么地步想建立什么功勋”李诚中终于将题目拉回了正道上。
“提掌千军,封侯拜爵”李承约的回答很有理想。
“跃马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王思同的回答更带有传奇色彩一些。
“很好”李诚中击掌为贺,然后话锋一转:“击败刘守光。夺回幽州。这是咱们共同的目标。可然后呢二位是否还想和我一起争战中原见识见识中原人物”
“自然”李承约和王思同异口同声。李承约更察觉到了李诚中的一丝想法,又问:“自成,你是怕到时候某等不听号令么你放心,某等几兄弟必定唯你马首是瞻”
李诚中一笑:“我相信你。德俭,还有疏浚,也相信高氏兄弟,如果我挥师南下。你们一定会跟在我身边的。但是,我还想问个问题,王爷当年南征魏博之时,可谓众志成城,可一战之后,咱们卢龙却一蹶不振,这是为何”
李诚中穿越后参加的第一场大战就是卢龙军南征魏博之战,这一战是整个卢龙军修养生息了近五年之后,各方军头最为心齐的一战。在“争霸中原”这一极为诱人的口号下,卢龙军各大军头踊跃出力。汇集了整个军镇的精华,并力向南。团结在大帅刘仁恭身边。李诚中不想讨论这一战是怎么失败的,他提出来的问题是,这一战的损失为何那么惨。
其实这是一个众所皆知的问题。魏州城下兵败之后,卢龙军仓皇北撤,事权、军令十分混乱,各部都想保持自己的实力,争相逃窜,导致大军一溃千里。决定撤军之前的那天夜晚,刘仁恭曾经分派过各部撤退的顺序,哪些先走,哪些后走,哪些掩护,哪些拒敌,退到哪里,怎么行军,都有安排。可结果是大军刚走出数里,便全体崩溃了。谁也不想为他人挡刀,谁都想自己先走,什么大帅钧令,什么统一调度,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就是山头主义思想的集中表现,或许在势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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