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操淡淡一笑:“这有何不甘的高家老姐姐不就安之若素么人家在妫州可是有兵的,这会儿不一样交了出来”
王敬柔瞟了一眼稳坐椅上闭目养神的高刘氏,低声道:“她倒是好气量,安稳如山,就不知将来被韩氏、元氏压过一头,她还能不能处之泰然。你们家和都督总算有一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亏不到哪里的,可惜我那孩儿,也不知将来在军中还能不能出头。”
李君操看向韩梦殷、元从博等人。这些人正围着郭炳呈、钱五常和于赖等营州系热烈谈论,嘿嘿冷笑道:“韩老儿生了个好儿郎,如今在李都督身边红得发紫,元家也不错,在榆关独掌一军,但老兵马若是以为高家老姐姐就此束手,那也太小看她了”
王敬柔奇道:“这话怎生说的”
李君操冷冷道:“咱们能看到的,高家老姐姐怎会看不到你可别忘了,高家有珠玉、幽州半城空
王敬柔动容道:“你是说”
李君操道:“李都督好美色,河北皆知。婉枝娘子名满幽州、银月公主草原绝色、乌太傅之女艳冠渤海。难道高家珠玉便比不得么要知道都督身边,如今正室尚空”
王敬柔呆立片刻,长叹道:“原来高家老姐姐竟打得如此好算盘”
李君操摇头道:“自然是好算盘,若是某家有如此人才,某也不会错过。”
高家有珠玉、幽州半城空,说的正是高刘氏爱女,小名珠玉的七娘。七娘美名播于河北,每次出行都引得幽州人争相拥挤围观,以至于另外半座幽州城行人一空。当年刘守光也极慕七娘之美。向高氏多次提亲,好在高家实力雄厚,高刘氏脾气又硬,这才顶住了刘守光的非分之念。后来为安全计。高家将七娘送往妫州暂居,这才逃过一劫,否则兵变掌权的刘守光怎会就此放过。
这次高刘氏打定了主意,要联姻李诚中。要的自然不是一个侧室那么简单,一旦七娘成了李诚中的正室,高家今后无论掌不掌兵。豪门地位都是绝对跑不了的。
王敬柔忽然听到这件秘辛,忍不住在接引殿中踱来踱去,仔细思量自家府上那些女娘,挨个数了一遍,终于无奈的承认,王氏娘子果然是比不上高氏啊十多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人家一个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以高氏、王氏和李氏之间的亲密关系,高氏嫁女,对于王氏和李氏而言,都不是什么坏事,高氏吃肉,王氏和李氏怎么也要分一杯羹的。于是王敬柔又开始盘算,自家女娘中哪几个和高氏七娘是闺中手帕交,到时候也跟着高氏七娘嫁给李诚中才好。
正在思量之际,忽然从接引殿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军将,一进来便喊道:“郭通判,夫人,清晋门起火了”
来人是驻守清晋门的一名衙内军将头,正是高氏培养的子弟。高氏在幽州扎根百年,军中子弟无数,光是驻守幽州的原衙内军中,有大小军阶的便多达数十人,正是因为这样的忌惮,刘守光才不敢随意向高氏动手。
按照约定,刘巴坠下城头之后,一俟与怀约联军取得联络,便在清晋门下燃起火堆,只要城中起了内应,便相约冲城。
接引殿上顿时就爆发起一阵呼喝声,各家豪门都连忙下达军令,密集的披甲持刃的家丁和精壮从药师殿、弥陀殿和天王殿中涌了出来,在石台上聚集成列,灯球火把映得天王寺殿宇生辉。
高刘氏道了声:“取老身的雁翅甲来”在家丁的伺候下披甲上马,手握先夫高思继的淦银枪,在石台前亮了个枪花,身手矫健,竟然不弱于男儿。
高刘氏向同样披甲上马的王敬柔、李君操笑道:“十多年不曾上得阵,也不知老腿老脚还禁不禁得起。老兵马、侍中,咱们同去”
王敬柔和李君操点头,齐声道:“今日再见老姐姐之威,不虚此行了”
高刘氏又向韩梦殷、元从博等道:“尔等便随郭通判一道,把持好城内局面,不可乱了章法。”
韩梦殷和元从博低头应诺,拱手相送。
郭炳呈扇着团扇,仰头望着马上的高刘氏喝彩:“老姐姐巾帼之姿,不亚当年”
高刘氏冲郭炳呈一笑,随即向石台上来自各家豪门的数百家丁喊道:“众儿郎,随老身冲门”说罢,掉转马头,当先向寺外奔了出去。
第五十章卢龙节度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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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守光脸若死灰,他张着嘴,想要冲身边的刘知温说些什么,却只觉口干舌燥,怎么也说不吐一个字来。
刘知温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望着这个年轻的大帅,想要努力安抚住对方,但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忍不住颤抖的手背早已将他竭力想要表现出来的镇定无情的踩在了脚下。
该死的赵霸天杀的赵敬你们这两个畜生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在如此重要的战事中忽然销声匿迹难道你们不明白,无论你们想要得到什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击败眼前的敌人吗
刘守光的思绪忽然之间从眼前的战场上被什么力量狠狠的拽了出去,时间仿佛回到了年前的老鸦堤。他好像看到了那些正在战场上疯狂杀戮的宣武魏博联军士兵,看到了那些拼命奔逃、犹如婴儿般束手待毙的卢龙子弟。当时正是自己鼓动赵霸和赵敬勒兵缓到,才导致了卢龙军的全军崩溃,他似乎听到了卢龙将士们在战场上无力的哭泣友军友军在哪里
这样的哭泣岂不正是自己此刻内心的呼喊
刘守光愤懑、恐惧、不甘,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拔出佩剑,一剑捅进了那名不幸的斥候肚子里,抬脚一蹬,将利剑拔出,向几个被吓得向后跌倒的斥候嘶声喊道:“快去找几千大军。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他们答应过本帅的,他们必定会来的快去找找不到就把自己脑袋割下来”
几个斥候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飞快的上了各自战马,然后迅速消失。
看着刘守光狰狞的面庞,刘知温也不禁打了个哆嗦,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大帅,留得青山才是正理,只要将义儿军带回幽州,咱们就仍旧没输。”
刘守光咯咯笑了起来。四下转了转身,望着石城下开阔的战场,望着远处营州军飘扬的旌旗和严整的阵列,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哈哈,哈哈撤军哈哈,怎么撤姓刘的,你是让某敌前撤退,将腹背露给姓李的么”
刘知温见了刘守光这副癫狂样,心中更虚。刚才刘守光二话不说拔剑杀人的场景深深刺激到了他,听对方语气不善,本不敢多说,但机会转瞬即逝。若是等营州军发动攻击,连撤都撤不下去了,因此仍旧壮着胆子道:“大帅,以张景韶殿后。或可保存全军。”
刘知温虽然算得上通晓军事,但毕竟擅长的是在大方略上的谋划,临阵应敌就要比刘守光差得不止一点半点了。他建议看似可行,实则乃败亡之道。义儿军骑兵太少,一旦转身,在营州军优势骑兵的面前,根本逃不掉。至于后军张景韶,他不认为这个家伙在自己先跑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带兵阻击无论是张景韶也好,还是后军中凌乱塞入的各支镇军也罢,都是被自己从义儿军中踢出去的武人团体,属于滑不留手的类型,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为你死战殿后
刘守光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刘知温,觉得这个往日堪称智计百出的幽州第一幕僚,今日怎么如此愚蠢懒得解释,也不屑于再搭理他,刘守光只是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远处的后营军阵。
刘知温的建议虽然低劣,但却令刘守光隐约中抓住了什么,他看了后营军阵片刻,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真是昏了头,那么好的人质,怎么就忘了应该好好利用”
刘守光在土坡上下令,让胡令珪派出传令兵,要求后军向中军本镇靠拢。命令还未下达,刘守光暗骂了自己一声“蠢货”,终止了命令,转而让中军本阵向后军靠拢。以后军乱七八糟的编制构成,让他们从敌前撤退,等于直接宣告崩盘。
gu903();“靠上去靠上去”义儿军将佐们指挥手下军士向三里外的后军转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