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最新战报的两人枯坐帐中,相顾无言。
杨师厚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想就这么被撤了差遣,在梁王帐下被闲置了好几年,只能看着别的军将立功受赏,那种日子他过够了。梁王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内心感佩,发誓要对梁王效忠,可不代表他愿意放弃独自掌兵的权力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他真的舍不得
“出兵前王爷让咱们做什么”杨师厚忽然问李晖。
“阻止淮南兵对缁青的增援现在看来。完不成了,唉”李晖再次长吁短叹。
“阻止不了淮南兵北上,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撤回来”杨师厚在帐中踱了两步,忽然双目炯炯的盯着李晖:“王茂章打王茂章的。咱们打咱们的王茂章北上,咱们就南下”
李晖犹豫道:“之前不是就有南下的方略么可咱们也打探清楚了,南下不行。打江都的路不好走。”
杨师厚冷冷道:“不打江都”
李晖一愣:“那去哪儿不打江都怎么让吴王肉疼怎么让王茂章撤军”
杨师厚道:“咱们打庐州吴王是庐州人,淮南众将也大多是泸州人,唔,某打探过,听说王茂章也是庐州人,咱们把庐州拿下来,看吴王疼不疼”
“如果吴王还是不撤军呢”
杨师厚将桌案上的山川舆图重新抹平,冲靠过来的李晖道:“打完庐州,咱们接着南下,一直打到这里”
李晖目瞪口呆,道:“宣州”
杨师厚恶狠狠道:“没错,就打宣州”
宣州和江都是吴王杨行密起兵的两个地方,分别是吴王的南北治所,江都为淮南北郡、宣州为淮南南郡,吴王常常在两个地方往来居停,处理南北军政,算得上淮南的根本重地。若果真打下了宣州,哪怕没有打下来,只是将大军往宣州城外一摆,吴王十有就得抽调各军回援。到时候不仅是北方的王茂章,恐怕西边正在鄂州作战的李神福也得拼死杀回来救援。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要知道这可是深入淮南千里之内上万大军转进之间,不仅粮草无法供应,单单考虑怎么渡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河流湖泊就是个头痛的问题。而且还有一点,两人手下的曹州兵和陕州兵都是北方人,能否习惯当地水土也是未知之数。
对此,杨师厚颇有些蛮横的劲头,他不管不顾的说,淮南钱粮充足,只要打下一座城池,就够大军吃嚼一两个月的。至于怎么渡过大江李神福远在鄂州作战,大江沿岸必然有不少囤积军淄的补给点,淮南兵依靠水运补给,这些补给点也必然会有大量舟船,到时候寻机抢夺就是。
李晖被杨师厚不管不顾的蛮横尽头吓住了,但同样也被深深打动了。抛开南下的各种优劣不提,其实他能够体会到杨师厚此中的深意。
杨师厚不想失去兵权,他李晖的兵权难道得来的就很容易两人都是宣武系的后起之秀,比不得朱友宁、葛从周、张存敬等前辈重将,那些大将们可以承受失败而不倒,他们二人可没这个底蕴。葛从周可以因为老母亲受了敌军的照拂而缓攻兖州,王爷对此只能无奈默认,要是换了他们,恐怕早就砍了
说到底,这番南下的想法,其实就是为了自保,只要能立下功勋,之前的罪责自然一笔勾销。况且大军都南下了,王爷怎么可能再下令撤去他们的统兵之权
“把方略报上去咱们就走也不必等王爷答复,所谓事急从权,正指今日尔”李晖咬了咬牙。
杨师厚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不打密州了”
李晖摇头:“不打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第二十九章双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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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正是河水充沛的时候,李诚中站立在一艘艨艟大舟的二层甲板上,看着淘淘不尽的大河,望着滚滚东逝的浪花,心中也感受到了那股豪迈之情。
上古之际无“黄河”,那时候,人们把这条孕育了中华文明的渊源之水称为“大河”。大河是什么时候变为黄河的,李诚中并不清楚,但他约略知道,这与关中、陇右的繁荣有着直接关系。尤其是秦汉以后,咸阳、长安乃至洛阳的修建,对于黄河中流的植被破坏效应十分明显,渐渐让这条澄清的大河染上了历史的沉淀。
可就算如此,李诚中身边的许多人仍旧称其为大河,而大河的水质,也并没有后世那么糟糕,相反,就李诚中这个穿越人士看来,算得上相当清澈的,至少比后世的长江要清澈十倍李诚中还约略知道,黄河从根本上的“坏朽”,其实应当在后世的宋代,为了抵御西夏的攻略,大宋最精锐的西军集团做了百多年的奋勇抵抗,宋夏两军构建了无穷无尽的堡寨、打造了数不清的兵甲器械,并且为了防止对方做出同样的东西,又在这片土地上放了无数次大火
现在,李诚中望着比后世澄清无数倍的黄河水,心中欢悦无比,至少,他有信心在百年能不再破坏黄河的植被了,大宋已经不太可能再次出现,至于党项人,只要他们敢冒头,李诚中的策略只有两个字严打
厌次已经接近黄河入海口,这里的河道十分宽广,几达十多里,船行良久,却仍然看不到对岸。李诚中对着宽广的大河顾盼多时后。感到头有些发晕,只得退到舱中歇息。等船终于靠了岸,他连忙脚步发飘的冲了下去,双脚蹬上厚实的土地,方才慢慢缓过劲来。
契丹汉子解离紧随在他身后,却是直接瘫在泥土上,一阵猛烈的狂呕起来。
七十余条大小舟船上下来的千余人,至少有三成都在呕吐,剩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军官们一边无力的呼喊着“整队”,一边弯腰跪伏在地上。河滩上一片狼籍。
李诚中的棣州行营官兵、沧州军、怀约联军、魏州军高层全部来自幽州、平州、妫州、营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关外各族胡人,属于典型的北人,一旦整军南下,便立刻在黄河上挨了一记闷棍,当天不能再有寸进,只勉强在河边就地歇宿才熬了过来。好在有早些时候过河的魏州军那一千名魏博兵帮忙,否则他们连热餐饭都吃不上了。毕竟魏州紧挨着黄河,这些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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