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军官来见李存勖和郭崇韬,几句话便将场面挑热。几人如同老友一般热络起来,其实李存勖压根儿也没明白那军官的官衔,只知道他姓王,似乎是什么恒州预备旅的指挥使。
王指挥使当先带路,将一行人接入关城,穿越关门前,李存勖看了看仍在等候入关的商贾,就见一名小军官将一封羊皮卷递还给商客,口中喊道:“牌照应对无误,免检。放行”
进入门洞时,李存勖还在琢磨“牌照”是什么意思,却被一旁并马而行的郭崇韬拽住衣袖,郭崇韬指了指门洞的石墙,轻声道:“有些古怪”
郭崇韬的话刚说完,众人已经出了门洞,李存勖在马上回身观望,同样感到讶然,这座关墙竟然如同一块极大的整体巨石一般。没有任何缝隙,如同天然矗立于此,为神祗雕琢而成,散发着青灰色的质朴气息。
李存勖十一岁从军。行伍生涯已历八年,走遍了河东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关隘,他又岂能没来过井陉口岂能没见过井陉关可前几年所见的关城并不是这样的啊
正在惊讶间。却听前面牵着李存勖马缰的景进回头笑道:“春天的时候,井陉关方始修缮完毕,某和张监军见到的时候。诧异得很,某当时连路都行不稳了,险些绊倒在地这是水泥,硬实无比,过了关口,前面十里是天户村,水泥便是产自那里的作坊。”
“水泥”李存勖默念着这个字眼,继续听景进介绍。
“天户村那里有好多作坊,也是去年才渐渐兴起的,说是井陉山中有矿,产石墨、石灰、陶土,作坊里就以此炼制焦炭、水泥和井瓷”
“焦炭什么物件”郭崇韬大为好奇。
景进解释:“黑乎乎的,像烧过的柴火,不过是用石墨制成的,烧起来通红通红的,烫得很。井陉关内现在都不烧柴火了,过冬的时候就烧焦炭,好用张监军说,想和卢龙的商贾谈谈,让他们到咱们河东开作坊,专门烧制焦炭,咱们河东石墨很多。不过卢龙的商贾还没答应,说是烧制焦炭的方法是幽州禁止外泄的。”
“水泥焦炭”李存勖默念的字眼里又多了一个。
景进道:“今夜先在关城内歇宿一宿,明天出发,路上亚子将军和郭典谒就能经过天户村,那里可热闹了,如今比旁边的石邑县还大,人也多,就是没有城墙。唔,听说井陉山中还发现了铁石矿,上次回晋阳时,某见到又开了很多作坊,说是炼铁的,只不过还没建好。据说山中所建的作坊更大,比小山都高,等建好了某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
郭崇韬向李存勖轻声道:“亚子将军,这次出使幽州之时,咱们是不是购些水泥可能还要请此地的工匠一起去趟河东。就不知燕王是否答允,还望亚子将军在燕王面前多多分说一二。”
李存勖眼睛一亮:“郭典谒是说修缮晋阳”
郭崇韬点点头,补充道:“不止晋阳,还有晋州、隰县、潞州”
驻守井陉关的王指挥使将河东一行安排住宿下来,设了个简短的招待晚宴之后,连夜拟就十多份关文,供河东方面沿路使用,同时书写了一份正式公文,连同河东节度府的公函,快马专送幽州。
第二天一早,河东一行便离开关城向河北腹地进发。
迎着初升的朝阳,在景进的引路下,一行人不久后便来到天户村。如同景进所言,这哪里是一个村庄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座堪比县城的热闹集镇。数十家各种作坊沿十字官道整齐的排列着,期间夹杂着形形色色的店铺茶肆,一队队车马在官道上络绎不绝,吆喝声、吵闹声乱哄哄往耳朵里直灌,让人头晕目眩。
“此地为市集之所,再向北就是天户村了,那边不如这边热闹。”景进道。
“水泥在哪里出产”郭崇韬对这个东西很上心。
“不在这边,这边的作坊都是二料作坊,头料作坊在南边,”景进向南一直:“南边山里,紧邻矿区,头料挖出来直接炼制,粗粗成型后运到这边精制。山里轻易不好进去,有军士守卫,上次某和张监军试过一次,没能进去。”
穿过逐渐形成市集的天户村,郭崇韬问景进:“水泥似乎所费不多某观村中房舍店铺,都是以水泥修葺的。”
景进道:“确实不贵,一贯钱五车,量大还能再折价,足够修一个两进的院子。不过这水泥还要和砖配着用,所耗就不小了。但是这边的砖都是红砖,与咱们河东的青砖不同,听说烧制起来也相当快捷,花费也不多。天户村的房舍都是红砖所筑,郭典谒适才应该也见到了。”
一路走一路说,出了天户村,便已经到了太行山麓外,地势渐缓,已是河北平原。李存勖和郭崇韬一直在回想刚才的所见所闻,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官道其实也自不同,不仅平整,而且宽阔。沿着这条官道向北,车驾并不成为负担,反而越行越快,到了恒州之时,才下午时分。
李存勖和郭崇韬商量了几句,问了问景进,于是决定不入恒州,绕过州城继续向北,当夜宿于新乐。休息一晚,接着走官道,午时便道了定州。途中遇到一处道卡,但有景进出示公文,队伍很快通过,没有缴纳路费。
定州刺史和昭训在城门口迎候河东一行,将李存勖和郭崇韬接进城内,安置在馆驿之中。郭崇韬路上见城内秩序井然、市集繁华、行人祥和、街道整洁,内心叹服,开口赞颂道:“和使君堪称大才,治政理民,格具非凡。某曾去过东都,便以东都之盛,繁茂或许冠于定州,但条理却无此地分明。”
李存勖的心思只在军事上,对民政不熟,但城中所见的确远胜晋阳,也同样点头称善。
和昭训呵呵一笑:“亚子将军、郭典谒过誉了,令某惭愧不已。定州今日之貌,非某之功,实节度府之政也。换做郭典谒、亦或亚子将军治理定州,同样如此。”
李存勖和郭崇韬以为是和昭训谦逊,也不多说,转而向和昭训求恳,想要拜会王处直。
王处直是前义武军节度使,曾与侄儿王郜相争,王郜逃亡河东,王处直如今也降了卢龙。义武节镇消亡后,曾经因权位而争斗的叔侄二人放下了过去的恩恩怨怨,自去年起就恢复了联系,相互间常有书信往来。王氏曾经依附过河东,王处直与晋王一系也有很深的交情,这些事情卢龙节度府是知道的,燕王本人也不予计较,故此李存勖和郭崇韬才敢明目张胆的拜访。
李存勖除了要见见王处直这位长辈外,还要转交王郜的一封家书,所以想让和昭训带领他们前去王处直府上相见,当然,为了避嫌,他们也希望和昭训在场相陪。
只不过这番请见终究没能成行,因为王处直不在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