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闭上眼睛,又坐一时,睁眼叹道:“唉,寡人想是老了,头也胀疼,时不时还要犯浑,这一犯浑,整个人就头晕目眩”
“君上没明没夜地操劳国事,想是累了。要不,老奴传太医过来瞧瞧”
秦孝公苦笑一下,摆手道:“累又不是病,召什么太医”陡然想起什么,“咦,这几日驷儿哪儿去了”
内臣稍作迟疑:“老奴不知”
秦孝公知他没说实话,追问一句:“你当真不知”
内臣只好叩首于地:“老老奴听说,殿下在与几个公子斗蛐蛐儿”
“几个公子”秦孝公的眉毛渐渐拧起,“是哪几个公子”
“是公子华、公子厘、公子文他们”
公子华是公叔虔的次子,公子厘、公子文等是另外几个公室的子弟,秦孝公素知几人,松出一气,随口问道:“哦,怎么个斗法”
内臣也缓下神来:“老奴听说,每个公子各选一只蛐蛐,捉对儿厮斗”
“驷儿的蛐蛐叫何名字”
“叫黑雕,听说甚是厉害,已经咬死多个对手了”
孝公没有再说什么,又怔会儿神,轻叹一声:“唉,驷儿一天到晚只跟一帮娃娃厮混,何时才知操心国事”
内臣劝慰道:“君上不必着急,老奴以为,殿下是个天才,只要担子搁到肩上,他必能挑得起来”
秦孝公沉思有顷,转头问道:“那件事儿,你可办妥了”
“依君上吩咐,全办妥了”
“既然办妥了,就传驷儿来吧”
内臣应一声,起身退出。
太子宫里,嬴驷正与公子华、公子厘等玩得起劲儿。
斗台上,嬴驷的小黑雕与公子厘的大黄熊激战正酣,嬴驷跳脚叫道:“咬哇,小黑雕,飞起来咬哇,咬死这头大笨熊,快咬哇”
众人正在热闹,太傅嬴虔阴沉着脸走进来。公子华见是父亲,赶忙背过脸去。公子厘用手肘碰一下太子,悄声道:“殿下,公叔来了。”
嬴驷扭身一看,朝嬴虔揖道:“驷儿见过公叔。”
嬴虔白公子华一眼,努嘴道:“你们几个出去一下,我跟殿下说个事儿。”
公子华吐下舌头,与公子厘几个溜出宫门。
嬴虔扫一眼笼中的蛐蛐,缓缓说道:“殿下,您就这么一天到晚斗蛐蛐儿”
嬴驷嘻嘻笑道:“斗蛐蛐好玩儿呀。不瞒公叔,别的不说,单看这头小黑雕,个头虽小,咬起架来可不含糊,昨儿就又咬死一头,嗬,那家伙块头真大驷儿这还打算建它一个黑雕台,像这样的小黑雕,养它一群,到那时,不是吹的,驷儿保管打遍列国”
“唉,”嬴虔长叹一声,轻轻摇头,“殿下,您您总该干点儿正事才是”
“正事儿”嬴驷两手一甩,“国事有公父和公孙鞅在,家事有公叔您在,何事需用驷儿操心”
嬴虔再叹一声:“若是殿下一直这么想,大秦江山,只怕早晚会是那个外姓人的”
嬴驷冷冷说道:“只要公父乐意,让他拿去就是。”
嬴虔一愣,急道:“殿下,您”
“公叔,您来找驷儿,没有别的事吧”
嬴虔听出来他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叹口气道:“殿下,近日君上气色不好,您该抽空问安才是。”
“哦”嬴驷略略一怔,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个宫人在门口唱道:“君上有旨,宣殿下怡情殿觐见”
嬴驷又是一怔,望一眼嬴虔,见他也是惶惑,抬头朝门外走去。
怡情殿里,仍在埋头读奏章的孝公见内臣进来,抬头问道:“驷儿呢”
“老奴使人传去了,顷刻就到”
孝公点点头,目光再次回到奏章上。这道奏章是公孙鞅从其封地商郡发来的,孝公已经读过不知多少次了,仍是没有看够,再次浏览一遍,不无赞叹地说:“商君此战打得实在漂亮,仅以区区三万之众即击溃楚军五万,斩敌两万有余,将楚人完全赶出了商於谷地”
内臣笑道:“非商君打得好,是君上谋划高明”
“哦,商君打胜仗,寡人何功之有”
“君上将楚地六百里赏赐大良造,且封他为商君。大良造此战是在为他自己打,能不漂亮吗”
“呵呵呵,”孝公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内臣大睁两眼直望孝公。
“这块封地是大良造自己讨要的”
内臣愈加吃惊:“大良造他他自己讨赏”
“嗯,”孝公点头道,“河西一战,公孙爱卿劳苦功高,寡人欲将河西七百里尽赏于他,封他为少梁君,他执意不肯。寡人坚持封赏,公孙鞅无奈,方向寡人讨要这块谷地”
内臣恍然悟道:“大良造是要自己打下一块地盘”
“是啊,”孝公半笑不笑道,“此人是个人精哪但凡是他想要的,一定能够得到。不过,经商君这一战,寡人也就南顾无忧了”
孝公缓缓站起身子,走向一幅烙在木板上的列国形势图。
内臣急叫:“掌灯”
侍读的两名宫女各执一灯,走到图前,候于两旁。孝公凑近地图,拿出朱笔,饱蘸墨水,沿商於六百里谷地圈起来,在圈中写了个大大的“秦”字。
秦孝公写完,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上移,渐渐落在河西,又用朱笔沿河水从北至南划出一道线,一直划到阴晋附近,也写出一个大大的“秦”字。
秦孝公后退几步,目不转睛地望着这道红线。
这是秦、魏眼下的疆界。
远处传来打更声。秦孝公侧耳细听,内臣小声禀道:“入二更了,君上”
秦孝公点点头,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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