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公子华果然走上台面,取过一双利屐,慢慢穿上,学那舞者样子,踮起脚尖,不料刚走一步,就“哎哟”一声,栽倒于地,惹得几人好一阵大笑。公子华显是跌痛脚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边走边做鬼脸,引得他们又一阵大笑。
他们的每一声笑,都如刀子一般扎来。听到后来,张仪实在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话音落处,跟前几案已被他掀翻,粗茶淡饭散落一地。
几人皆吃一惊,齐齐扭头看来。
苏秦脸色微变,扭头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袁豹急走过去,跪地叩道:“主公息怒,是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苏秦扫张仪一眼,怒不可遏,“叫花子也敢放肆轰他出去”
袁豹急道:“主公息怒,他说他叫张仪,是主公故知。”
听到张仪的名字,樗里疾、公子华皆吃一惊,面面相觑,而后又将目光移向张仪,再移向苏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哦”苏秦似也怔了下,“是张仪,张贤弟”思忖有顷,装模作样地又将张仪打量一眼,摇了摇头,“不可能,张贤弟何等洒脱,怎会是这副模样唤他过来。”
袁豹应过,起身走至张仪跟前,揖道:“张先生,主公召你过去。”
张仪忽地起身,大踏步走过去,距苏秦数步站定,仰起脖子,手指苏秦喝道:“苏秦竖子,你睁开大眼好好瞧瞧,面前之人可曾相识”
苏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哈哈连笑数声,既不抱拳,也不欠身,拉长声音缓缓说道:“嗬,还真是张仪,张贤弟”指着旁边一个席位,“坐坐坐”
张仪哪里肯坐,手指苏秦大声数落:“苏秦竖子,仪一直视你为丈夫,不想却是小人一个,一朝得志,情义全忘”
“张贤弟,”苏秦冷冷应道,“此话从何说起若说得志,也是贤弟你得志才是。贤弟在楚做下惊天大事,震撼列国,听说近来更发一笔横财。贤弟得志若此,却来邯郸装穷,打扮成这副模样,岂不是有意寒碜在下”
听到苏秦揭他“和氏璧”之事,将他视为小偷,张仪恍然明白过来,手指颤抖,怒不可遏地叫道:“你你这个小人我我”喘几下粗气,“我跟你情断”一口气卡在嗓眼,后面的“义绝”二字,竟是说不下去。
苏秦呵呵又笑几声:“张贤弟,不要将话说重了。贤弟来我府上,故意寒碜在下,在下念及过去情义,就不与你计较长短。天下知贤弟之人,除先生之外,当是在下。贤弟心大,又在荆楚得志,若无大事,断不会来此小国僻壤。说吧,有何要事,在下尽管力微,若是能帮,也会尽力的。”
张仪哪里忍得下去,跺着脚道:“你你你个竖子,算算你狠”一个转身,迈步欲走,苏秦叫道:“慢”
张仪顿住步子,扭头恨恨盯住苏秦。
苏秦转对候立一旁的袁豹:“此人既穿丐服登门,不打发亦不吉利。去,赏他十金”
袁豹似已备好了,走上前去,从袖中摸出十金,递予张仪:“此为十金,请先生收好。”
张仪这时也恢复了神志,拿手接过,朝地上狠狠一摔,用脚连踩几踩,朝苏秦“呸”地猛啐一口,仰天长笑数声,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见张仪越走越远,看不到了,苏秦似是变了个人,紧追几步,赶至门口,见张仪已经不见踪影,颓然跪地,声泪俱下:“贤弟我的好贤弟啊”一边哭号,一边将头猛磕地面,许是用力过大,发出“咚咚”闷响。
袁豹亦走过来,在他旁边跪下,含泪搀他:“主公”
苏秦这儿一进一出,两副面孔,两番表演,将樗里疾、公子华完全搅晕头了。
愣了一时,樗里疾缓缓走来,扶起苏秦,回至席位前,见他仍在涕泪交流,唏嘘不已,不解地问:“苏子,你你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苏秦回过神来,拿袖子抹把泪水,长叹一声:“唉,在下这么做,为的还不是你们”
“为我们”公子华大惊,转望樗里疾,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苏秦点点头,对二人一字一顿:“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转告秦公,就说苏秦所荐之人,这就去了。”
直到此时,樗里疾方才猛醒过来,忙不迭地朝苏秦拱手:“谢苏子了谢苏子了”
“还有,”苏秦也不还礼,顾自说道,“张仪世居河西,祖产、祖坟、家庙皆在少梁张邑。”略顿一下,转对袁豹,“在下累了,送客”缓缓起身,视樗里疾、公子华于不顾,如醉酒一般,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袁豹不放心,朝樗里疾二人抱歉地拱拱手,跟在苏秦后面,朝听雨阁方向急步追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樗里疾若有所思,转对公子华道:“子华,你速禀报君上,追缴张子祖产,安顿其祖坟、家庙。在下在此守候张子,万不可出现意外”
“下官遵命”
丰云客栈门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远远看到张仪大踏步过来,一脸怒气,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张仪走到门口,瞧也不瞧他们,埋头走进,一脚踹开自己院门,反手关门。香女思忖有顷,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推开房门,见张仪不在厅中,知他到内室去了。香女本想跟进去劝解几句,犹豫一下,顿住步子。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香女开门一看,却是那个乞丐。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看到张仪回来,立即赶来敲门。香女眉头微皱,怕张仪听见,小声说道:“你这汉子,能否稍稍再候一时,衣服自会还你。”
乞丐大声叫道:“不成,不成我已守候一日,待在这种鬼地方,憋屈死了叫那个大人出来,速速还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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