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陆德广又凑近侯正初身边,表情凝重且急切地说了起来:
“厂里的生产要是停了的话,工人们该怎么办?让他们回家?本就都是人心惶惶的,到时候工资再开不出来,厂子里可就彻底乱了。”
侯正初楞了楞,神情都是有些恍惚的,看向陆德广,哆嗦着嘴唇,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盗版衣服冒出来这么多,让销量持续为零,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把这位新厂长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市场经济放开,摸着石头过河,直接掉沟里了!
关键局里刚拨款的一百万,要是厂子还倒了,这责任他可担不起的。
“问你话呢,是怎么考虑的?”陆德广高呼一声。
“这事啊...”
侯正初这才是回过了神,喃喃着,缓缓说了起来:
“可车间不停,只会让货积压得越来越重,亏损也越来越大,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最后,侯正初竟然是询问起陆德广,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魔都服饰的衣服,已经成了烂大街的货了,随便一个小作坊,它生产出来的,就是真的!”
陆德广满腔怒火地低吼道,吐沫星子喷在了侯正初的脸上,后者也没有抬手去擦一擦。
而那番话,颇为讽刺!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好一会时间后,侯正初拉着陆德广坐在了沙发上,低语道:“坐下来说吧。”
陆德广紧挨着侯正初坐下,顿了顿后,接着问道:
“侯厂长,现在局里是什么态度,咱们可不可以脱手,让领导下来管管,停产的话,能不能先把车间工人安排到其他厂里工作?。”
现在陆德广最担心的,是工人的岗位问题!
“不可能的事,那得有多少工人呀,哪来这么多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是工人们闹起来,那我可就得挨处分啊!
被...被开除那是板上钉钉,现在没有人愿意管这个烂摊子了。”
侯正初握住陆德广的手,怯生生地说道,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位老厂长,跟自己站在一起了。
“局里还能继续拨款吗?要是可以,夏装和秋装立即停产,然后让工人们生产冬季的服饰,这样就能留着工人继续工作了,接下来我们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办法...”
陆德广的话还没有说完,候正初就已经是摇起了头,随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起:
“拨款的事,根本就不可能,老厂长,现在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先让车间停产,让工人先回家,降低开销,至于工人们的情绪,需要您来安抚!”
“我来安抚?”陆德广指着自己,直直地瞪着侯正初,语气生硬地继续问道:
“侯厂长,你老实跟我交个底,月份的工资,能给工人们发上吗?”
“能发出一点了,但几乎要降一半,而且七月份的工作,肯定是开不出来了,服装加工厂那边的情况您也知道,每天都在打电话催钱。”
侯正初摇摇头说道。
“你当时怎么敢谈那么多家的服装加工厂,怎么敢呀!”
陆德广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您现在批判也没有办法了,您是多年的老厂长,虽然之前的事,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是愿意听您的,您可一定得安抚好工人们的情绪!”
侯正初握住了陆德广的胳膊,继续哀求着,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求这位老厂长了!
“可问题得不到解决,别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也是把工人们往绝路上逼呀!”
陆德广的身子不禁地颤抖起来,老人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能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盗版服饰?
其实陆德广和侯正初,也算体验盗版服饰侵害的第一人了,就像当时周于峰口口声声说的,合同法体验的第一人,是在推动合同法的进步。
“要是不停厂,厂子可就亏损越来越大了,您得站出来啊,我求您了!”
侯正初情绪激动地说着,死死地拽着陆德广的胳膊,这一刻老人闭上了眼睛,满是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小作坊...小作坊生产魔都服饰,陆德广又是想起了周于峰当时的那番话,与小作坊合作,可以迅速占据低端市场,也不必担心其他问题。
难道他所说的低端问题,就是盗版服饰的井喷?他早就预料到会有盗版衣服的出现?
可他是怎么预料到的?
那现在能不能去求着他,来跟魔都服饰合作?怎么能张得开那张嘴?要不要脸!
现在魔都服饰面临巨额亏损,就是一个烂摊子,现在找他说这事,不就是给别人泼脏水啊!
该怎么办呀?
那些跟了我十多年的老工人们,该怎么办呀?停了车间后,牛丹丹那傻丫头,也工作了...
唉...该怎么办?
但车间一定得停呀,不然亏损越来越大,到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了!
终于,过了许久的时间后,陆德广睁开眼睛,又直起了腰,看向侯正初,缓缓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