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趟,高高矮矮的小太监穿梭往来,她倒是毫不介意地直冲库房走去。
掀开布帘,她轻手叩了叩门扉,礼貌地问,“尚服局的月例可是在此处领取”
最里头书案前的人闻言抬头,见她来了,已经起身迎上,“就差你们尚服局没领,小越子把份例给姜姑姑包好去。”
可巧不巧,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路上遇见的掌案太监冯渊。
姜娆想起姚瑶说的话,顿时警觉了一些,她宁肯一辈子不嫁,也不做对食这种事情。
“有劳冯公公。”她便过去看着小越子打包,顺便清点数目。
“皇后娘娘下旨赏了尚服局双倍月例,想来内务府已经接到通知了罢”眼见小越子似乎只是包了一个月的分量。
冯渊微微蹙了眉,有些犯难,“旨意是收到了,但如何分配,还是要请示陆公公才行,我们不能私自做主。”
“原以为不会这样麻烦的。”姜娆自言自语了道,冯渊便一拱手,“我带你去找陆公公,保管教你能顺利领来。”
姜娆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冯渊十分爽快,“不必客气。”
绕过前院,又经过几处房舍,才到了陆公公所在的厅房。
一路上冯渊热情的很,时不时问几句日常起居的事宜,姜娆只得浅浅带过,心想着下回再不来了。
像陆德全这样的总管太监,待遇是极好的,不单有自己独居的宫舍,还有贴身服侍的小太监,更有小厨房,可吃特供饮食。
聚敛钱财,卖弄权位,说是作威作福也不为过。
陆德全正躺在摇椅上喝着茶水,冯渊便替姜娆报了家门,“尚服局来领双倍月例,还请公公示下,咱们也好执行。”
陆德全见是冯渊来了,还是给些面子的,遂坐直了身子,“内务府就是个大黑洞,各宫各殿都来咱们这里掏一掏,再发下去,可就要喝北风去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娆也不能再忍了,“并非是尚服局要来讨个便宜,这的确是皇后的旨意,公公若是不信,大可上询紫宸宫。但领份例是我的职责,今日定要领走,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陆德全听她牙尖嘴利,不由地看过来,细看之下登时眼前一亮。
这女官生的水灵白嫩,娇艳美貌,他养在宫外的两位妾室,可都及不上她半分。
姜娆说完本以为那陆德全多少会有些不高兴,谁知一抬头,他竟是走过来,脸上堆着和善的笑意,“这位姑娘说的有理,咱家还需要看一下令牌才行。”
没想到能这样顺利,姜娆便将蒋瑛的令牌递了过去,那陆德全伸手,不仅接过了令牌,还在姜娆手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20青丝
“好了,你带她下去领罢。”陆德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她,教姜娆一阵子恶心,只盼快些领完才是。
“既然是尚服局的,咱家正有一条袖带需要刺绣,还要姑娘帮忙了。”陆德全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尚服局如今赶制吉服,没有空暇,陆公公还是另请高明罢。”姜娆接过令牌,回身就走。
陆德全在身后又说了甚么,她没听到也不想听。突然,那一双枯皱的手从后面猛地握住她的小臂,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既然来了,想走可是没那么容易。”
姜娆厌弃地甩开他,往后退了一步,陆德全已经反手将门关起,缓缓近前,“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做个女官可惜了,想不想出宫享享福气”
只见姜娆隐在暗处的脸容极是妩媚的一笑,亦是附在陆德全耳畔,“就是不知道陆公公能教我享甚么福气我呀,别的都不缺少,就是少一个能疼人的汉子”
她故意将疼人和汉子四个字咬的很重,吐出的话语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挑逗,但听完,陆德全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青黑交替,就像烧糊了的锅底子。
如此羞辱,若是换成别的小太监,早就挂不住了。
可陆德全是经过世面的,到底是忍住了怒意,淫笑着道,“不试一试,怎知道咱家不行”
姜娆腹中一阵酸涌,心道这老太监是个人精,不能和他硬来。
电光石火的一瞬,计上心头,她展颜又换了副娇弱的神色,咬唇不语,更看的陆德全心痒痒,猫儿抓似的。
不自觉地又伸出手,这回直接往她脸颊摸了上来,却被姜娆一把打开,嗔道,“陆公公怎地如此心急现下还不是时候”
她又附在耳畔说了几句,直哄得陆德全笑眯眯的,又将腰带递给她。
门扉突然从外头推开,只见冯渊脸色不善地闯了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待看到姜娆无事才略有缓和,当即就拉了她往外走。
姜娆特地一步三顾,陆德全心痒难耐,搓了搓手往鼻下嗅了嗅,聊以解馋。
他哼着小曲儿又坐回躺椅上,心想尚服局的蒋姑姑没有食言,送了自己这样一份大礼,日后少不得欠她人情,连忙吩咐下人私下往蒋尚服处加送了份例。
一面儿回味着姜娆的话,想着几天后的月下私会,那腿儿就晃得更加自在。
冯渊见了方才的情形,送姜娆出门时,怒意难平道,“下回你过来,不必在找陆公公了。”
看他忿忿不平的样子,又想起那老狐狸,不由地就觉得他甚是可爱单纯。
姜娆不悦的情绪也散了几分,“不过都是看人脸色办事,又何必挂怀今日仍是要谢谢你。”
冯渊热情难却,执意要将她送回华章宫才行。
封后大典前,谢皇后为犒赏六尚女官辛勤劳苦,特开先例,每日晚间,从御膳房加送一道秘制羹汤,以补养身子,人皆有份。
鲜蘑三丝汤、酱瓜蛋花汤、银耳莲子、四季暖红等等,尽是珍馐佳品。
平日里这些女官们自然没有口福能享用如此美味。
姜娆口味清淡,最喜欢的就是那三丝汤的味道,是以六尚传膳的宫女每日都给她分来鲜蘑汤,其他口味都是送给旁人。
这期间,蒋瑛多次以各种借口,差使姜娆往内务府跑腿,姜娆总是嘴上不情愿,但终归还是服从命令。
对于这样的结果,蒋瑛很满意,想来陆德全不会教她失望,即便此事不成,自己还有后招。
这一回,姜娆是插翅难逃了。
好在每次过去,冯渊都会陪她,寸步不离,生怕她吃了亏似的。
几次下来,倒让姜娆生出些愧疚来,冯渊只是一笑而过,方才回来的路上,他鼓起勇气道,“若你想谢我,那便替我绣一枚素帕可好”
姜娆想起那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陆德全的腰带,一时没有答应。
冯渊眉眼中有淡淡的失望一闪而过,“姑姑不必挂心,是我冒犯了。”
“等忙完这阵子,”姜娆突然将他叫住,朗朗一笑,“定会赠还以表谢意,你别嫌粗糙就好。”
仿若云雾散开,冯渊的笑意疏朗,他挠了挠头,想了许久才蹦出了一个字,“好”
然后告辞离去,姜娆心头微微一动,既觉得舒畅但又惋惜,那样坦荡的神采,不应该属于一个不完整的男人,的确可惜。
明日就是大典,皇后的五套吉服,并所有常服,都按时完工,司宝司那厢姚瑶也做完了活计,便邀了姜娆往后院小石亭吃宵夜。
时夜风细细,微微拂面。
姜娆刚吃了一口,对面姚瑶的酱瓜汤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胃中突然一缩,登时就捂住口,忍下想要作呕的欲望。
姚瑶连忙递过巾帕,“可是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