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侧头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叫道:“哈哈妙计”不过他说这话时殊无喜悦之意,而满是悲怆之情。
曹植听他话语中亳无喜悦之意,大感奇怪,问道:“是什么主意”
杨修道:“没什么,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曹植素来相信杨修,他既然不言明,曹植也就不问,道:“嗯,先生须当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便是。”
杨修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需要了”说着也不告辞,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曹植总觉的杨修最后几句话有些十分古怪,这晚躺在床上,辗转翻腾,怎么也睡不着,三更时分,他越想越不对对劲,披衣而起,便要去找杨修问个明白,走到门口,忽地想起城中已然宵禁,自己三更半夜在街上乱窜,万一被人当成流氓抓了起来,可就大大不妙了。便又转了回来,在院中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一株柏树,怔怔出神,一会想着甄宓,一会想着世子之争,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一缕曙光洒入院中。
曹植长叹一声,道:“天终于亮了。”站起身来,便要再住杨修府邸一行,方出院门,便见一名仆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杨德祖服服服”他一连说了三个“服”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曹植不耐烦的道:“服什么了,你到是快说啊”
那仆役道:“服毒自尽了。”
曹植只觉半空里响起了一个霹雳,全身一震,只觉天旋地转,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352章丢卒保车
那仆役慌忙将曹植扶起,曹植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出神良久方连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仆役道:“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杨府心腹家人,前来报丧,并送来杨修临终遗言。”
曹植忙道:“那人呢,快领他进来。”
那仆役匆匆退下,不多时引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形削瘦,双目红肿,颏下一部长须,正是杨府家人,曹植忙道:“德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服毒自尽”
那人说道:“小人也不清楚,老爷昨天回来后便心不在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长吁短叹,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过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老爷出来,小人放心不下,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前侧耳细听,只听得老爷长叹一声道:唉,太聪明了。跟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小人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老爷并没有回答,小人更加慌了,忙伸手推门,可是门被闩住了,无法推开。小人连叩了十来下门,大声喊叫,可是老爷仍没有答应,小人见事不妙,忙召来其他下人合力将门撞开,进屋一看,只见老爷趴在桌案上,已然已然已然”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喉头哽住,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曹植双目无神,呆若木鸡,喃喃地只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争世子以来,之所以能屡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是因为有杨修在后面帮衬。如今杨修一死,他如同失了左右手一般,试问又怎么不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那人哭了良久,方神袖子抹了抹眼泪,又道:“小人在桌案上发现老爷的临终遗言,见封条上写着要公子亲启,不敢怠慢,便将此信送来了。”
曹植一伸手道:“拿下我看。”
那人双手捧着一只银筒,递了上去,曹植见封条上果写有“子建亲启”的字样,挥退左右,拆开封条,揭开筒盖,取出帛书一看,只见其文曰:“三公子明鉴:我实是奉大公子之命来三公子身边的,看似在帮公子,实则是在害公子。公子从头到尾都完全被我蒙在鼓里,对我言听计从,可想而知我有多聪明了,哈哈”
看到这里曹植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封信是假的。”说着便要将信扯碎,可一见到杨修的字迹,眼泪不自禁的流下,心有不忍,过了一会,定了定神,又低下头来看,只见其上写道:“我知道公子对我深信不疑,我突然这么说,公子一定难以相信。就拿答教之事来说吧,公子不觉得我教你的答案太过高明,魏公十分精明,又怎能不有所怀疑魏公自诩聪明多智且秉性多疑,这些公子应当是知道的,公子屡屡猜透明公心思,表现的过于精明,显得比魏公还要厉害,魏公焉能不对公子心生猜忌然后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将之揭破,魏公便会认为公子别有用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何还会立公子为世子而这次绢匹之事也是我与大公子事先商量好的,其实吴质根本没有去过大公子府,都是我瞎说的,我就是利用这件事,将公子以前所做之事揭露出来。如今公子已根本没有希望再和大公子争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可公子必竟对我有大恩,我却做此歹毒之事,对大公子来说自是有功,可对公子来说则未免有过,我虽然成功却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唯有一死方可上报大公子之德,下报公子之恩。我临终之前,一丝良心未泯,便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写了下来,俾使公子可以明白真相,不至于为我这个反复小人白白伤心流泪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认为此计做的天衣无缝,神鬼难知,但终究还是难逃良心的谴责,不免一死。这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聪明过了头,就不好了,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还请公子引以为戒。从此以后不要再刻意在人前卖弄本事了,多在魏公身边克尽孝道,尽为人子的本份,如此而已,别再想着争什么世子了,你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对手。杨修言尽于此,还望公子珍重。”
曹植怔怔的看着那信,泪水扑簌簌地滚下,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可他却对此亳不理会,心里反复寻思:“这不是真的,他昨晚还说要帮我的,怎么这会竟这么说,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越想越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忽地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张神秘绢条,杨修便是看到这张绢条而变得古里古怪,回去之后便服毒自尽,一命呜乎了。一想到此,忙转身奔入书房,挥手令左右退下,搬动机括,进入密室,取出那张绢条一看,喃喃念道:“安于死而赵氏安,安于死而赵氏安,难道说只有德祖死了,我才能平安无事这好象是一个典故,到底出自何处”绞尽脑汁的想了良久,忽地心念一闪,打开暗门,大步冲了出去,在书架上来回翻找,将架上的简书,一一取过,一目十行,匆匆览罢,便随手掷下,但见竹简乱飞,丝帛乱飘,不片时地上便一片狼籍。曹植浏览了数十卷简书,却一无所获,正焦急间,忽地看到一段文字,啊地叫出声来,只见其上记载着这么一件事:春秋末期,足以同楚国抗衡的北方大国晋国衰弱了,晋国国君失势,朝政为赵、魏、韩、智、范、中行六家把持。那六家势力大至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六家为了防止某家大肆兼并,产生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便定了这么一条矩规,哪家首先发难,其余各家便可联合起来找他麻烦,让他死翘翘。自从有了这么一条规定之后,各家之间乱抢地盘,拔刀火拼,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情况得到了遏制,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种平衡的态势下,各家虽互有嫌隙,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有一日赵氏的当家老大赵鞅因一件小事,斩了中行氏家的外甥,中行氏自然大为愤怒,便和范氏串通一气,想要和赵氏为难,可是他们又都惧怕“始祸必诛”这条规定,于是便暂时忍气吞声,暗里作着准备。
赵氏的谋臣董安于得知了两家的逆谋,便来告诉赵鞅,让他早作准备,否则一旦两家准备充分,暴起发难,便难以制止了。赵鞅也害怕始祸之名,便对董安于说道:“晋国有令,始祸必诛,待其先发而后应之,可也。”董安于见劝说不通,只得回转,自言自语道:“与其多害百姓,宁我独死,若有事,我自当之。”当下便私具甲兵,暗作准备,以俟其变。范、中行二家听闻董安于秘密训练兵士,采购兵器,害怕他先发难,自己无法应付,便仓促起兵,连兵攻打赵家,亏得董安于有备,杀出一条血路保着赵鞅退到了晋阳。其时魏、韩、智三家本与范、中行不睦,怕二家胜了赵氏之后,更加难制,便以始祸之罪,连兵救赵,攻打二家。二家败北,全家老小都被杀得精光,地盘也被四家均分了。
本来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了,可是正好有一个小人和董安于有仇,便对智家之主荀跞说道范、中行二氏之乱,全由董安于激成,若论始祸,还应当是赵家。荀跞也看着赵鞅不顺眼,正想抢他的地盘而苦于没有机会,一听之下,正中下怀,当即便将始祸之罪加到了赵鞅的头上,欲联合魏、韩二家起兵伐赵,赵鞅大为惊骇,忙和董安于商议,董安于道:“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赵氏安,是死贤于生也。”说完便回家解下裤腰带上吊了。赵鞅便将董安于尸身陈于闹市,差人对荀跞说道:“此事全由董安于一手挑起,董安于已畏罪自尽矣”董安于一死,荀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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