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猜想这老太婆的年纪必已在八十开外;然手中所拿的一条杖,是水磨纯钢的;枝头一只金色灿然的凤,那凤的身体比茶杯远大;凤尾聚起来;恰恰一手把握得下:弯弯曲曲的叁尺多长,便成了一条杖;估计这杖的重量,至少也得五六十斤;那老太婆提在手中,和寻常的老人,拿一条极轻巧的竹杖相似。
老太婆的後面,也是一个白胡须老头;顶上光滑滑的,没一根头发;两条白眉毛,却向两只眼角边垂下,足有二寸长;胡须疏而短,两眼笑眯眯的,活像是画中的寿星
只手中少了一条杖,却握一串念珠。跟在这老头儿後面的,便是些俊丑不等,肥瘦不一的汉子;年纪只在二十以上,四十以下,也都与房中诸人,一般的装束。
老道先向老太婆行礼说道:“劳嫂嫂远途跋涉,心实不安:但是这回的事,确非借重嫂嫂不可”老太婆不待老道说完,即答礼笑道:“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说罢,掉过脸向红姑道:“你家离这里近,毕竟比我快些。”
红姑一面点头,一面笑对两个老头儿道:“两位一个是南极星,一个是北极星,倒怎的做一道儿来了呢”後面像寿星的老头儿笑道:“南极星和北极星,本来常是在一块儿的;你没见过百寿图吗”老道也笑说道:“话虽如此说,只是两位不前不後的同到,是在途中偶然相遇的吗”
老太婆就床上坐下来说道:“那有这麽凑巧,能在途中相遇我们会合在一处的缘故,说起来话长呢只好慢慢儿说罢”老道让两个老头儿坐下。立在两旁的十二蚌汉子,齐上前请安。
柳迟心想自己的身体小,若混在里面上去,必没人瞧见;便立等候十二人退下来,才上前向叁人叩拜。叁人齐问:“这小子是那里来的”
不知柳迟怎生说法叁人毕竟是谁且待下回再说。
第三回红东瓜教孝发庄言金罗汉养鹰充卫士
柳迟独自上前,向叁人磕头行礼。叁人都像很注意的样子,指着柳迟问老道:这小子那里来的老道笑嘻嘻的答道:“这是我未尾的小徒。”随着略述了一遍柳迟的来历。
首先进房的那白胡须老头,端详了柳迟两眼,点头笑道:“这个孩子的骨格气宇,都好到十分,向道的心,又能如坚诚如此将来的成就,怕不在你我之上吗”那老头旋说旋掉过脸向拿凤头杖的老太太笑道:“清虚门下,真可谓英才济济,於今恰应了叁十六天罡的数了老太太点头答道:“这个小孩的根基极厚,叁十五人之中,没一个能赶得他上不过我嫌他学道太早,血气未定;深思太过,将来於他自己的身体,不无妨碍”
老道忙接着答道:“我本也是如此想。因恐他年纪太轻,见道不笃。操守不坚;若再和那些无知乞丐,混上叁年五载;身体上受苦痛过多,又一无所获,渐渐的变了初心;那时方去纠正他,就来不及了”
那容貌像寿星的老头,坐在旁边,是嘻嘻的笑,一声不作。红姑笑向那老头叫了一声红东瓜,道:“你是这麽笑,又不说出甚麽来,毕竟捣甚麽鬼呢”那老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本像煞一个红东瓜,我看你倒像煞一只落汤虾子呢”说得各人都大笑起来了。有叁十五个徒弟和柳迟不敢笑出声来,也都低着头,掩箸嘴。红姑被笑得不好意思,两脸越显绯红了。老道忙止了笑,指着首先进房的白胡须老头,同柳迟说道:“这位是常德乌鸦山的朱叁师伯,名讳镇岳,是雪门祖师爷大弟子。剑术在南七省首屈一指,无人及得,你虽在我门下,但凡事能求得他老人家指教,必能得着很多的好处”柳迟忙应了声是,重新向朱镇岳叩头。
朱镇岳抬起身来笑道:“我怎能及得你师父的本领不过我是一个最喜欢奖掖後进的人;方才听你师父述你的来历,我心里就高与的了不得,我们当剑客的,最难得就是可传衣钵的弟子,十个得道的剑客当中,不过两叁个有缘的,能有人接受衣钵;其馀七八个,虽一般的收有徒弟,甚至徒弟多到百数人;究其实,一个也不能望他大成所以我们这一道,一代衰微似一代我瞧你的气宇,十年之内,必能使清虚门下大放光明;怕我的年纪已老,没缘法,看不见你成功得名的盛事”柳迟不知应如何回答,惟有拜谢。
老道又指着那个拿凤头拐杖的老太太,同柳迟说道:“这位是朱师伯母,和朱叁师伯,本是同门;因恶相打,变成好相识。此事在四十年前,江湖上传为美谈,你生的太晚,此时和你说,也不懂得,总之朱师伯母的本领,恰是你朱叁师伯的对手;你也是得殷勤求教的v柳迟听了这些话,也真莫名其妙,得恭恭敬敬的,向朱老太太叩头。朱老太太笑对柳迟道:“你师父原是当叫化子出身,他的资格却比你老;在四十年前,已是一个有名气的叫化子了。”柳迟不敢答应。
红姑笑着摇手说道:“罢了罢了,时间已不早了,还得商量正事,这位是喻洞的欧阳净明师伯,我给你这小子引见了罢。他方才望箸你,是笑着不做声,你倒得问他:是个甚麽道理”柳迟也一般的叩了头。
欧阳净明也抬了抬身问道:“柳大成是你甚麽人”柳迟见他忽然提出自己父亲的姓名来,心里不由得一惊;口里忙答:“是家父。”欧阳净明点头又问道:“你有多少兄弟多少姊妹”柳迟应道:“就小侄一人,并无兄弟姊妹”又问道:“你离家几年了”答道:“叁年了。”又问道:“你父母知道你在这里麽”答道:“小侄心恋道术,叁年不曾归家,父母不知小侄在此。”
红姑在旁听了,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反问欧阳净明道:“你盘问他这些玩意干甚麽学道的人,从来都是抛妾撇子,在外数十年不归;他这叁年不归家,也算不了甚麽稀罕的事v欧阳净明正色答道:“听说学道的人,有抛妾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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