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次,却被后成的母亲撞见了,气忿不过,将撞见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欧阳继祖,以为继祖听了,必然大发雷霆,把毛氏驱逐不要。谁知继祖不但不生气,并疑心是后成的母亲吃醋,有意栽诬。一面将后成的母亲责骂了一顿,一面把这些话转告给毛氏听。毛氏自然指天誓日,措娇措痴的哭闹,继祖倒百般的安慰毛氏。
毛氏从这番哭闹之后,恨后成的母亲入骨。暗地和潘道兴商议,要将后成的母亲害死。
潘道兴会苗族诅咒的邪法,只须得着仇人的生庚八字,设坛诅咒四十九日,仇人便无病而死。
潘道兴被毛氏纠缠不过,自己也愿意除去这个跟中钉,好与毛氏畅所欲为,真个施出那种邪法来。
也是后成的母亲寿数有限,丈夫纳妾,他心里已是抑郁不乐,加以因撞见毛氏和潘祖兴通奸的事,反受了丈夫的责骂,一肚皮怨恨无处发泄。女子的心性窄狭,处了这样的境遇,便没人用邪法诅咒他,也兔不了一死。而潘道兴正在施行诅咒法的时候,这消息又被一个忠于后成母亲的老妈子知道了,不知轻重的对后成母亲一说,登时气上加气,便断了气死了。
这时,后成已有了七岁。他母亲在将要断气的时分,紧握了他的小手哭道:“好孩子,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你应永远牢记在心上。将来长成了人,替你母亲报仇雪恨。”后成的年龄虽小,心地却极明白。当下跪着痛哭,发誓必替母亲报仇。他母亲听了这话,即瞑目而逝。后成伏在他母亲尸旁边,直哭得死去活来,几日饮食不进口。毛氏看了后成这种情形,非常忿恨。借事刁唆继祖,将后成毒打。
说也奇怪,后成的母亲死了好几日,家中平安无事,并没发生甚么怪异。自毛氏刁唆继祖毒打后成一顿之后,这夜毛氏和继祖睡着,就梦见后成的母亲披散着头发,怒容满面的走来,指着毛氏骂道:“你这淫妇,害死了我还不足意,七岁的无知小孩与你有甚么仇怨要刁唆他父亲将他这们毒打。”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来揪毛氏。毛氏吓得大叫一声,惊醒转来。
继祖也从梦中惊觉,忙问毛氏为甚么大叫毛氏醒来半晌,一颗心尚兀自跳个不住,不敢直说梦中情景,拿别的言语,胡乱敷衍了一会。自此每夜必梦见后成母亲前来斥骂,甚至将房里的器皿打得一片声响。毛氏不由得害怕起来,又与潘道兴商量。潘道兴道:“他既做了鬼,尚不安分。我救生不救死,只得再下一番毒手了。”
于是由毛氏拿出钱来,雇了几个工人,半夜将后成母亲的坟墓掘开,搬出棺木来,翻尸倒骨的弄了一会,用符水炒热许多铁菱角和川豆子,盖在尸骨上面,仍旧埋好。妖法果然灵验,经潘道兴这们做作一番之后,毛氏再也不梦见后成母亲了,房中器皿也没声响了。据潘道兴说,已将后成母亲的鬼魂禁锢起来。非待六十年后,不能投生为人。毛氏这时心中的快活,自是形容不出,而忌恶后成的念头,也就随着这快活继长增高。
后成长到九岁的时候,欧阳继祖见儿子生得聪明,九岁正是发蒙读书的时候,就延2了本地一个姓朱的秀才到家专教后成读书。这姓朱的虽是个落魄的秀才,为人倒还正直。因是本地方的人,知道欧阳家的事故,很有心想把后成扶植出来。及至后成母亲被毛氏诅咒死了,朱秀才知道底细,心里很为不平。暗地勖勉3后成认真读书,不要悲哭,惹得毛氏忌恨。无奈后成的天性极厚,日里当着人不哭,夜里总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哭到夜深才睡。朱秀才料知后成这种情形,决不能见容于毛氏。潘道兴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在醴陵一县,早已没人不知道,没人不畏惧。既能用邪法害死后成母亲,就不能连后成一同害死吗后成年纪太轻,不知道厉害。我和后成,既有师生之谊,凭天良不能眼睁睁的望着他给人害死。但是我一个落魄秀才,自己谋一身衣食的力量尚嫌不足,还有甚么力量能搭救后成呢明知继祖是个没用的昏愤糊涂虫,若拿这类话去和继祖商量,不但没有益处,反而促成毛氏谋害后成的决心。
朱秀才思量了好几日,却被他想出一条门路来了。
这日借故向继祖支了半年束修4,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将后成叫到跟前,问道:
“你知道你死去的母亲是怎生死的么”后成流泪说道:“我母亲是仇人谋害死的。”朱秀才一面拿手帕替后成拭干眼泪,一面问道:“你母亲的仇人是谁呢”后成掩面不做声。朱秀才又问道:“你母亲的仇人是不是你的仇人呢”后成点头应是。朱秀才道:“你母亲的仇人能把你母亲谋害死,难道你不怕你的仇人也把你谋害死吗”后成听了这话,抬头望着朱秀才,只管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朱秀才看了后成那可怜的情形,也不禁流泪道:“好孩子,不用害怕,也不用着急,这地方,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父亲懦弱无能,又被毛氏迷昏了,心目中除了毛氏,没有第二个人。不论谁人说的话,你父亲也不会听。毛氏既能和潘道兴将你母亲害死,留下你在这里,他们心里必不安贴。他们若起念要连你一同谋害,并不是一件难事。你年轻固然不知道防范,只是他们用的是邪法,任凭甚么人,本也防范不了。
我想你叔父现在南京,他为人比你父亲精明干练,我少时也和他有点儿交情,不如将你送到他那里去他是个识大体的人,料不至漠视你,你愿意去么”后成道:“愿意是愿意去,不过我记得我妈在日,曾对我说:叔叔的家离这里远得很,怎么能去呢”朱秀才不觉破涕为笑道:“尽管再远些,哪有不能去的道理路费我都已安排好了,你既愿意去,我们此刻就走罢。明日你父亲不见了你,是要着急派人寻找的,但是毛氏必巴不得你走开,或者还阻止你父亲不许寻找。好在我独自一个人,没有家室,你父亲虽明知是我带着你走了,他也没法能奈何我。”后成见有自己先生同走,胆量就大了。当夜遂胡乱拣了几件随身要穿的衣服,做一个小包袱捆了,朱秀才也只带几件衣服,并那半年束修。师徒二人,偷着从后门走出来,到江边上了行走长沙的早班民船,不待天明便离开了渌口。由长沙一路水程到南京,途中有朱秀才照应,不到半月,已安然到了南京。
这时,欧阳继武在两江总督衙门里当差,公馆在参将衙门隔壁。欧阳家的花园和参将衙门的花园,只隔一堵短墙。那时参将是旗人庆瑞。庆瑞虽是镶黄旗的人,学问人品在汉人的武员中,都很难得。欧阳继武欢喜赋诗,和庆瑞极要好。彼此往来,无间朝夕。庆瑞因走大门出入,彼此都有不甚方便,特地将花园短墙打通,安一扇便门,名做好顺门。庆瑞不到欧阳家来,继武便过庆瑞那边去欧阳继武看庆瑞在南京最要好来往最亲密的朋友,除了自己而外,就只一个姓方名振藻的。
方振藻不知是哪一省的人年纪四十来岁,生得凶眉恶眼,满脸横肉,一没有一定的职业,二没有一定的居处。时常喝得大醉,跑到参将衙里来,同庆瑞要银子去做赌本。庆瑞总是殷勤招待,方振藻要多少银两,庆瑞便如数拿给他。欧阳继武见过无数次。庆瑞有一次拿银子迟了三点儿,方振藻乘着酒兴,竟拍桌大骂庆瑞。庆瑞只是笑嘻嘻的陪不是,方振藻还是忿忿不平的拿着银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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