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究竟是甚么事说给我听,我或者真个能帮助帮助你,也说不定。”
这位解饷官,生成一双势利的眼睛,哪里把这样穷的道人看在眼里。并且因这穷道人,使自己寻死不成,这失却饷银的困难问题没方法解决,心里反恨清虚道人多事。将脸扬过一边,睬也不睬。清虚道人哈哈笑道:“你这人真是没有见识。世间人寻短见的,我眼里看的多了。十个之中,有九个是为少了几个钱,穷逼无奈,只得寻死。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很整齐,大概亏空的钱不在少数然而你若肯求我道人帮忙,不问多少钱,我都可以设法。”解饷官不由得鼻孔里哼上了一声道:“你有钱,且把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弄整齐了,再来说这大话罢。”清虚道人又打了个哈哈道:“你的眼力不错,我自己确是没有钱。但我有一个朋友,这几日发了一注大横财。听说有三十多万两银子,那横财的来路,很不正当。我正打算去讹诈他几万两来,建一所道观看你要多少,我就多诈索他些分给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在我并不费事。”
解饷官一听这话,不觉徒然高兴起来连忙换过一副嘴脸,很殷勤的问道:“有这种好事吗
请问你这朋友姓甚么叫甚么名字住在某处地方。”清虚道人摇摇头道:“你不必打听这些,你只说要多少银子才能了事,说这数目给我听,我去诈索了银子回来,照数送给你就是。”解饷官心里好笑,暗想这牛鼻子道人哪里知道他朋友的三十多万横财,就是在我身上发的。我于今若向他说穿了,他必然立时逃跑,去告知他朋友。我不曾问出他朋友的姓名住处,仍是查拿不着,不如把这道人骗到我的寓所,先将他拿下来,不怕他不供出他朋友的姓名住处。除了这批协饷,哪里还有三十多万的横财可发。
解饷官想罢,即向清虚道人作揖,说道,“虽承道长的好意,肯向别处弄了钱来给我,只是恐怕远水难救近火。我现在就有几个债主在我家里坐索,我被逼得没法,才出来寻死。最好求道长先同我到我家里,对债主说说。因为那些债主,都已不相信我说话了。”清虚道人道:“你这骗法果好。不过你知道我身上的衣服,还不及你整齐,你家的债主,未必肯相信我的话。”解饷官正待再说。只见树林外有几个壮健汉子,在那里探望,认得是自己护饷的兵士,心里高兴,连忙指着树林外,高声说道:“道长你看罢,债主就从那边来了,请你快去向他们说说情。”清虚道人朝林外看了一看的笑道:“我平生被债主逼怕了的人,你那几个债主的相貌凶恶,怪道逼得你寻死,还是你自己去说罢,我今夜送银子到你家来便了。”边说边往林外走。
解饷官哪里肯放清虚道人走呢赶上前要拉住。无奈道人的脚步太快只几步已相离了丈多远近。解饷官惟恐被道人走脱,一面拔步追赶,一面回头招呼林外的兵士,快来拿劫饷的大盗。林外兵士因不见了解饷官,特地来寻觅的,见解饷官这们招呼,大家发声喊,一齐追出树林。眼见道人在前面越跑越快,越离越远。解饷官只追得两腿酸软,口吐白沫,倒在道旁,挥手向那些兵士道:“快追,务必拿住。就是劫饷的大盗。”几个兵士拚命追了一程,直追到连道人的背影都不看见了,才各自回头报告解饷官解饷官气得大骂这些兵士无用,几个气壮力强的人,追一个瘦弱的道人,都追不上,这其中显有纵逃的情弊。骂得这些兵士那敢置辩。只得扶着解饷官,垂头丧气的回去。不知清虚道人怎生去追回三十万饷银且待第四十四回再说。
第四十四回还银子薄惩解饷官数罪恶驱逐劣徒弟
话说清虚道人跑离了追赶的兵士,即向戴福成家里跑去。戴福成这时正在志得意满的,和叶如玉在家调情取乐,将大门牢牢的关闭,叮嘱用人不问是谁来会,只说出外不曾回来,在戴福成的用意,并不是怕自己师傅找来,只因做了这种亏心事,自己不免有些疑神疑鬼的,恐怕被人看出破绽。以为只要闭门谢客,等到外面的风声平息了再露面,便没人疑心到自己身上了。谁知清虚道人并不打从大门进来,也不待用人通报,戴福成和叶如玉并肩叠股的坐在床沿上,清虚道人却从罗帐后面闪身出来,高声打了个大哈哈。这哈哈一打出来,只把戴福成、叶如玉两个人,吓得目瞪口呆。
但是戴福成耳里听熟了清虚道人的笑声,这时笑声一落耳,便知道是清虚道人来了。料想不妙,打算从窗眼里逃走。不知怎的,仿佛被那笑声笑失了魂魄,在深山石穴中几年修练的神通,一时竟不知应如何使用才能逃走。正在非逃不可,欲逃不能,只急得目瞪口呆的时候,笑道人已走入房中,指着戴福成点了点头笑道:“好好,你倒会弄钱,会寻快乐,难得难得。”戴福成偷眼看笑道人的神色,虽则和平时一般的满脸是笑,然此时的笑,觉得比平时来得可怕。只得就床前跪下来,叩头说道:“弟子该死。”
笑道人不待戴福成多说,连忙双手拉了起来,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贫道哪有这们大的福分,做你的师傅你此刻的本领,不但比我强,比般修道的老前辈都强呢。从来不论有多大道行的人,没有敢劫饷银的。你的本领,若不在一般修道的老前辈之上,怎么敢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勾当我的眼睛瞎了,看错了你。弄得祖师怪罪下来,几使我没有容身之地,只好到你这里来。
你的本领虽然大的很,敢打劫饷银,无奈祖师和我的本领,胆量都太小了,担当不起这们大的罪过。你有这种好所在可以藏躲,我和祖师都没有好所在藏身。看你打算怎生办法”说罢,仍是嘻嘻的笑,不过这笑容,就更觉得比发怒还来得难受。
戴福成只吓得身不由己的乱抖,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笑道人催促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既有这胆量,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来,却为甚么又做出这个没有担当的样子呢原来你还赶不上一个寻常的强盗。值价些,快说打算怎么办”戴福成只得又跪了下去叩头道:“弟子该死
听凭师尊惩办。”笑道人摇着头说道:“太言重了。解饷官只差一点儿送了性命,我刚才从绳索上救了他下来,约了他就去回信,没奈何,你也去走一遭罢。”戴福成流泪哀求道:“弟子犯了罪,听凭师尊如何惩办,都情甘领受。若见了解饷官,势不能不受国法。弟子不足惜,于师傅的面子也不好。”笑道人又仰天大笑道:“倒看你不出,你此刻还居然知道世间有甚么国法,更还记得有个师尊,并且想得师尊也有面子,真正难得。走罢”说时,一手挽了戴福成的衣袖,喝一声起,戴福成即觉得身体虚飘飘的,眼前的景物,登时变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