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报仗着人多势大,每有欺侮崆峒派的举动,两下结了深仇,时常借着一点小事儿,就彼此争斗起来。幸亏我恩师在峨嵋不肯传徒,另开派别,不然,数十百年之后,只怕峨帽一派,也要和这两派互相争斗了。”边想边走离了清虚观,迳向吉安府走来。
在路上不止一日,这日到了吉安府。卢敦甫是个大富豪,倒容易打听得着。在卢家附近调查了几日,本地方人都推崇胡大个子的本领了得,说胡大个子在吉安府各富绅家,保了若干年的镖,一次跟斗也没栽过。于今虽有了几岁年纪,气劲胆力,少年人都还赶不上他。方绍德到吉安正是八月十五,就在这夜进了卢家。若论方绍德的本领,不问甚么时候,都可以将卢瑞偷出来,使胡大个子连风声都得不着。只因方绍德见那地方的人把胡大个子推崇到三十三天去了,不知道胡大个子的本领究竟怎样存心想试验他的气劲胆力到底如何卢家的房屋,在卢敦甫自以为建造得如金城汤池,纵有大本领的强盗,也不能飞渡几丈阔的护庄河,谁知方绍德如走平地一样。胡大个子替各富豪保了若干年的镖,威名远震,从没有大胆的强盗敢来尝试。因此推崇的越多,胡大个子的气焰越盛,眼眶越大,以为这碗把式饭,可以吃到老。每逢三节生期,东家照例办酒席款待。这日中秋节,胡大个子正吃喝得酒醉饭饱,放翻身躯睡了,做梦也没想到方绍德存心要试验他的能耐。胡大个子若没有那种虚名,方绍德的那一口凝唾沫,决不至吐到他脸上,栽那们一个跟斗,把牙齿都打落。这些事在前几回书中已说过了,不用重述。
于今且说方绍德将卢瑞挟在胁下,几起几落的就出了卢家,卢瑞早已清醒过来,只因被挟着动弹不得,以为是被掳到了强盗手里。知道叫唤无用,动也是白费气,初时还希望胡大个子来救,后来见方绍德一口唾沫便将胡大个子吐翻了,心里自不免越发害怕起来。及听了方绍德对他父亲说的那几句话,心里才略安了些,仍是不言不动。方绍德出了卢家,瞬息就跑了四五十里路。在一片很密的树林之中,慢慢的把卢瑞放下来,他自己也待坐下来休息,谁知道卢瑞的脚才着地,一抹头就向树林外逃跑。方绍德看了也不追赶,只对着卢瑞的脊梁招了招手,笑道:“回来,回来打算跑到哪里去”卢瑞正在往林外飞奔,经方绍德这一招手,煞是奇怪,就和被绳索牵扯住了的一般,不但不能再往前奔逃一步,并立时身不由己的倒了回来,比向前奔进时还快,直退到方绍德跟前,两脚才能立住。
方绍德牵了卢瑞的手,笑问道,“你打算跑到哪里去”卢瑞不慌不忙的答道:“打算跑回家去。”方绍德点头道:“为甚么要跑回家去”卢瑞道:“不回家去,在这里干甚么我又不认识你,我睡在家里好好的,你为甚么把我抱到这里来”方绍德见卢瑞说话口齿伶俐,虽在这种非常时候,而态度安闲,神智清澈,休说寻常未成年的人做不到,就是平日自负有些学养的人,遇了这种时候,也难得如此镇静。不由得欣然说道:“好孩子,不枉我辛苦了这一遭,你且坐下来,听我说出将你抱到这里来的缘故。你要知道我一不是强盗,二不是拐带。只因你与我合该有师生的缘分,我是特来收你去做徒弟,传授你道法的。你将来学成之后,不仅随时可以回家,数千里远近的所在,可以于顷刻之间任意来去。你有这种缘分,我才不远千里前来找你。你若没有这种缘分,就跋涉数千里来找我也找不着。你明白了么”卢瑞似领会似不领会的问道:“甚么叫做道法怎生传授”方绍德笑道:“道是道,法是法。此时费千言万语,你不能了解的,将来不用片言只字,你自然能领悟。即如刚才我叫你来,你不能不来,你想去,我不叫你去,你便不能去。这就是我有道法,你没有道法的缘故。又如在你家保镖的胡大个子,他自以为本领了得,地方上人也恭维他本领了得。而我只一口唾沫,就吐的他跌了一个倒栽葱,这也是我有道法,他没有道法的缘故。你明白了么”
卢瑞好像登时领悟了似的,随即爬在地下即了几个头道:“愿意拜你老人家为师,求你老人家传授我的道法。”方绍德喜道:“我既特地来收你做徒弟,自然会传授你的道法。不过在未学道法之先,须牢记我的戒律。我如今虽巳收了一个比你年纪大,本领高的徒弟,但因他在数年前于不知不觉中,被妖精吸去了元阳,非复童身,不能直传我的道法。不能直传我的道法,便不能做我的大徒弟。因为大徒弟是将要执掌戒律的,不能得道法的真传,焉能执掌戒律,使同门诸徒心服你此刻年纪虽轻,夙根甚好,所以收你做我的大徒弟。”
又道:“我的戒律,只三条最关紧要,你须牢记在心,谨慎遵守”卢瑞真是天生才智,一听方绍德的话,就欢天喜地的说道:“我只要能传师傅这样的道法,自愿遵守戒律,请师傅说出是那三条来”方绍德道:“你仔细听着罢。第一条,不许干预国家政事。我这道法,传自佛家,佛家是不许干预国家政事的,那怕昏君临朝,奸臣当国,我门下的弟子,永远不许有出来干预的事。你能遵守么”卢瑞拜了一拜,说道:“能遵守。请问第二条”方绍德道:“万恶淫为首。
第二条就是戒淫。凡在我门下的,须终身保持童阳身体,不许娶妻纳妾,不许奸淫他人妇女,你能遵守么”卢瑞心想:这条太难了,我虽不怕绝了卢家宗嗣,然要终身保持童男之身,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我此刻还不得而知。只是要侍师傅的道法,有这条戒律,便不能不答应遵守,想毕,遂随口应道:“愿遵守。请问第三条”方绍德见卢瑞踌躇了一会,才答出愿遵守的话来,不觉望着卢瑞唏了一声道:“第三年戒偷盗。无论穷困到甚么地步,宁饥寒交逼以死,不许仗着所学的能为,去偷盗人家的财物,你能遵守么”
卢瑞想了一想,问道:“假使有为富不仁的,置数十百万金银于无用之地,使无数贫民无处得钱为活,我乃取有馀以补不足,面无自利之心,这也在偷盗之例么”方绍德摇头道:“安得无自利之心,即不自利,也犯刑章,这三条戒律,须恪守到底,丝毫不能假借。”卢瑞连连答应:
“能遵守,能遵守。”方绍德道:“在我门下,必须恪守这三条戒律,如犯了其中一条,便得承受处罚,毫不通融。”卢瑞问道:“犯戒的当怎样处罚呢”方绍德道:“稍知自爱的,犯戒后,应图自尽以掩耻。不能自尽时,惟有驱而逐之门墙之外。”卢瑞道:“这人既得了师傅的传授,在师傅门下,有管束的人,尚敢犯戒,被驱逐后,没有能管束的人了,不越发肆无忌惮了吗”
方绍德笑道:“既要驱远他,何能使他再得我的传授我自有方法,使他回复未入我门下以前的原样。不但如此,要出离我的门墙,只有三条大路可走,就是儒释道三教。要从儒教,还得取科名,列仕版,方能上算。不入这三教,是不能出我门墙的,因为入了三教,便不愁没有管束的人了。我门下的戒律,是有这们谨严的,宁肯使吾道失传,不能移易以误后世。”卢瑞连声应是道:
“我此后一定属戒律。如有过犯,甘愿自尽,誓不跳出师傅的门,再走那三条大路。取科名、列仕版的愿望,不是中途改业的人所能做得到的。至于此刻的和尚道士,我宁死不愿做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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