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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想不到在此地遇见老兄。”柳迟道:“我常听得人说,现在这个卜抚台,是一个极清廉刚正的好官,他有难,怪不得我师傅打发我前来搭救,不过据我看红莲寺那些贼秃,其所以敢是这们无法无天的作恶,一则因仗着佛寺的左右前后都没外人居住,无论甚么事,只要自家人不去外面漏出消息,外面决无由知道。二则因各贼秃的出身来历,大概都不是正派安分的人,各自都仗着会些武艺,越做越胆大。我料想他们掳掠妇女,抢劫银钱的事,断不在近处地方下手,至少也得出湖南境界,手脚做得干净,出事的地方,就有着名的捕快,只因窝藏的所在太远,事后从那里去破获呢此番若不是这位陆小青兄于无意中看见多少鬼魂,聚集在琉璃灯下拜佛,也无从看出寺里的破绽。这也是众贼秃的恶贯满盈,该当破露,才鬼使神差的教陆小青兄来这寺里借宿。若不如此,我就奉了师傅之命来寺里搭救贵人,然既不知道贵人是谁,又不知道贵人如何在寺里被困,寺中寂静静的,看不出那些贼秃一点儿为恶的证据,这时便遇着你们,我因不知道红莲寺究竟是何等样的地方,也就没有把握帮你们去搭救贵人。只是于今虽已看破了那寺里贼秃的行径。但要去搭救你们大帅,就只我们这十来个人去,恐怕救不出大帅来,倒把事情弄糟了。此刻你们大帅被困在红莲寺内,毕竟是怎样的情形,虽不得而知。然那些贼秃既敢下手将一个堂堂的巡抚困住,弥天大罪已经闯下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必已有了准备,我们这里统共只有十一个人,就是都有惊人出众的本领,也不容易从那种龙潭虎穴里面将你大帅安然救出,何况你带来的这八位伙计,只能凑凑人数,不能靠他们做事的呢”

赵振武听了着急道:“然则我们将怎么办咧难道因人少了,便不去救吗”柳迟道:“红莲寺这种害人的巢穴,就是不将卜大帅困住,也得斩草除根,不许他们再能害人。然要不许那些贼秃漏网,惟有你赶紧回省城去,火速调一标人马,前去将红莲寺团团围住,方能不使一个得逃脱。不过此刻既有卜大帅被困在内,投鼠忌器,不能就这们领兵去围。我和陆小青兄先回到红莲寺去,见机行事。我料卜大帅为一员封疆大臣,应有百神呵护,不至为贼秃所算,或叼天之幸,我两人能不动声色的将他先行救出,你们的兵方来围剿,固是再好没有的事。即算我两人的力量弱,不能做得那们干净,也务必在里面尽力保护他,使不至为贼秃所害。”赵振武连忙对柳、陆两人一躬到地,说道:“能得两位先去寺内暗中保护大帅,这件功劳真了不得,兄弟就将这千斤重担,付托两位老兄了。”柳、陆二人也连忙还揖。赵振武率着八个巡抚部的亲兵,匆勿回头去了。

柳迟向陆小青说道:“我从小就是个慕道法喜修真的人。不问多大的功名富贵,于我都没有缘分,我也不把富贵看在眼里。这回卜抚台被困在红莲寺里,非你我不能将他救出,将他救出之后,这件功劳确实不小。你在青年就练得这们一身好武艺,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而这回的事,说不定就是你进身的机会,所以有这般凑巧。”陆小青道:“我承老哥救了我的性命,老哥教我怎么办,我便怎么办。至于做官赚钱的两桩事,老哥是修道清高的人,果然不看在眼里,就是我也从来不曾将这两桩事放在心上。做官,我没有学问,朝廷名器,不是我这种草茅下士所可滥竽的。银钱这样东西,先父母弃养的时候,遗传给我的还不少,足够我一生的衣食。并且这回搭救卜抚台,全仗老哥一人之力。我在红莲寺被困的时候,自己尚不能脱险,若不得老哥援手,此时早已死在那些淫僧手里了。我纵年轻不知廉耻,何至贪老哥的功劳,做自己进身的机会呢”

柳迟哈哈笑道:“你把我这话的意思弄错了,你以为我是和你谦让么我虽是今日才初次与你见面,然你的性情举动,与我十分投契,我很有心与你结交。你我既一见如故,说话就用不着客气。你要知道世间人各有各的路数不同,不是富贵这条路上的人,便痴心妄想的去求富贵,富贵终轮不到他头上来。反转来说是应该富贵的人,便视做官为畏途,见银钱如仇敌,竭力的想躲避,也躲避不了。我自知于富贵无缘,并不是故意这们说。”陆小青道:“话虽如此,但是现在卜抚台还不知是怎样的被困在红莲寺,我们即打算竭力去搭救,就应该赶紧前去,看如何方能救得出来这些救出来以后论功行赏的话,似乎可以不必早计,就是我也未见得便于富贵有缘。”

柳迟摇着头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论功行赏,是救出来以后的话,用不着在此刻计议,并且救出来以后论功行赏的权,也在卜抚台,不能由你我私相授受。你知道我在这时候,特地说这话是为甚么呢因为我这回奉师傅的命来救卜抚台,其中另有一种原故,我本人不宜露面。我师傅自己的能为,虽已登峰造极,是不待说,他老人家没有干不了的事。若得他老人家亲自救卜抚台,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何以他老人家不亲自来呢即算是他老人家懒得亲自烦神费事,在他老人家门下的大徒弟,以及同道的晚辈,比我能为高出数倍的,不知有若干人何以不打发他们来救,却偏要我这个初出茅芦的小徒弟来呢就是因为红莲寺的贼秃,行为虽与吃人不吐骨子的妖魔相似,来历倒很是不错,犯下了这种弥天大罪,由官府用国法来惩治他,那怕惩治极惨酷,罚浮于罪,也不要紧,他们同党的只能叹息委之气数,不能怪人。只一听得有昆仑派的人出头帮助官府,那么他们同党的一股怨气,便不问情由的都结到我们昆仑派头上来了。我师傅明知这回救人,救得好便没事;救得不好,就是替昆仑派结下一个大大的冤仇。待坐视不救罢一则违反他老人家平日行侠做义的素志;二则恐怕红莲寺贼秃之无法无天,将来国法若有伸张的一日,必拖累到昆仑派身上。再三审慎,因我是个不曾走过江湖的人,外人少有知道我名字的,出头来干这件事,或能瞒得过去。

“我仔细思量:既不可替昆仑派结怨,我于今虽说在江湖上没有声名,认识我面貌的人更少,然能保将来永远不到江湖上行走么这般重大的一桩事,是谁干出来,便是没事名也有声名了。

如果昨夜不遇着你,我奉命而来,说不得也只好出头露脸的做去,天假其便,有你在这里,我何不让你一个人出头,我始终的暗中帮助呢你没有派别,论根源更可说是官府这边的人。我在暗中不出头,也不居功,也不任咎,免得替昆仑派结下无穷的仇怨,你的意思以为如何呢”陆小青笑道:“既是老哥有这种不宜露面的原因,此去便不露面便了。莫说老哥还跟我同去。许我在暗中帮助,就是老哥不去,教我一个人去做,我只要力量做得到,拼着性命也得去干一干,不要耽搁了,我们就此去罢。“二人说毕,仍回身扑奔红莲寺来,不知二人如何搭救卜巡抚且待第七十九回再说。

第七十九回常德庆中途修宿怨陈继志总角逞英雄

话说柳迟和陆小青回身扑奔红莲寺,才走了二十多里,忽见前面一个跛脚叫化,蓬头散发,满面泥垢,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肩下搭着七个布袋。手中撑着一根拐杖,甚是粗壮。弯弯曲曲的,左一个节,右一个包。虽看不出是甚么树木,只是一望便能知道这拐杖的分量不轻,一颠一跛的迎面走来。拐杖所点之地,一个一个的窟窿,和牛足踏在烂泥里的形迹一般。柳迟曾在叫化队里混过几年,分得出叫化的资格等第。当下看了这叫化,便只声向陆小青道:“你瞧前面来的那叫化,是一个寻常的大叫化么”陆小青望着笑道:“看他那根讨米棍,倒是不小,叫化手里的棍是准备打狗的,甚么恶狗能受得起这们一棍。只怕是一个有些儿来历的人,不是寻常的叫化。”

二人说话时,那叫化已拐到了眼前。原是低着头只顾走的,至此因二人立在旁边让路,那叫化忽然抬头向二人望了一望。柳迟一看那叫化的两只眼睛,真是神目如电,威势逼人,不由得心里一惊。暗想:这人那里是叫化,分明是有大能为的人假装的,但不知是甚么人

为甚么要假装叫化正踌躇着想向这人打招呼。忽见他对陆小青笑道:“陆少爷久违了”

陆小青望这人打量了一眼,不觉“哎呀”了一声,问道:“你老人家不是那年替先父治伤的常师傅吗近年来我时常想慕师傅,只恨不知道师傅的住处,无从拜访。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着了,师傅此刻打算去甚么地方”

看官们看到这里,大约不待在下表白,也都知道这个常师傅,就是第一集书中,因押解三十万两饷银,在罗山遇盗伤足的常德庆。常德庆当下见问,笑道:“我是个乞食糊口的人,哪里有一定的去向,你打算去哪里呢”陆小青道:“我原是要到长沙省城里去的。不料在半路上出了差头,险些儿把性命都送掉了,于今要到红莲寺去。”柳迟见陆小青对常德庆说实话,心里甚是着急,当面又不好阻止他,只好轻轻在陆小青的衣角上扯了一下。但陆小青的话已说出,一时提不回来,虽不继续言说下去,然常德庆听了那几句话,已似乎很注意的问道:“在半路上出了甚么差头于今到红莲寺去干甚么呢”陆小青因柳迟在他衣角上扯了那们一下,又听了赵振武说这事不能声张出去,心里很后悔自己说话太鲁莽,不该露出半路出差头和去红莲寺的话来。不过话已说出,常德庆又很注意的盘问,一时哪有可以遮掩的话呢只急得红了脸望着柳迟。柳迟知道陆小青这时心里是很窘的,便挽着陆小青的手,对常德庆道:“改日再会罢。此时实在有点儿很要紧的事去,不能在此地多耽搁。”说毕,二人提脚便走,只听得常德庆哈哈大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打算保人家么”柳迟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动一下,不知不觉的停步回头问道:“这话怎么讲”常德庆不作理会,支着拐杖只顾一颠一跛的往前走。

陆小青低声对柳迟道:“这常师傅是个异人,先父在日,是极钦佩他的。我记得先父常说常德庆的能耐,大约不可思议,那时我浏阳人正为争赵家坪的事和平江人相打,我浏阳打输了,先父受了重伤,命在呼吸,多亏了常德庆师傅前来医治。据常师傅说,先父受了平江人的暗器,那暗器名叫梅花针,非练剑和修道的人不能使用。我先父痛恨切齿,誓必报这仇恨,当面哀求常师傅帮助。常师傅当时虽不曾明白应允,然后他那时的神气,对于那个使用梅花针伤人的人,确也非常忿恨,不过从那回医治先父的伤以后,便不曾再见他到我家来了。第二年平、浏两县的人又在赵家坪相打。使用梅花针的也不见再来,常师傅也不曾到场,我浏阳人却打胜了。后来我先父仿佛听得人说,常师傅就为争赵家坪那回事,曾邀集多少能人,和使用梅花针的本人及其师傅、师兄弟等,大大较量了一次,好像两边的本领都了不得,没分出谁胜谁负来。

“我彼时因年事太轻,又专在读书用功的时候,听了也不在意,不曾追问个究竟怎样,总而言之,这常师傅是个有绝高本领的。他刚才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话,其中必有道理。我想,红莲寺既是那们一个万恶的所在,里面能人不少,并且我昨夜窥破了他寺里的底细,那知客僧将铁板门关上,原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想不到有你在屋上帮助我逃了出来,我料他们此刻必已有了准备。我二人就有登天的本领,也敌不住他们数百个凶恶的和尚,不如回头去追上常师傅,求他帮助,同去除了那个万恶的害人坑,搭救卜巡抚。”

柳迟踌躇道:“这事只怕向他说不清,我师傅既叮嘱我不许露面,我想露面尚且不可,怎好拿这事去向人说,胡乱求人帮助呢你不知道我师傅的神通,是通天澈地的,若是我干不了的事,决不至差我来干。你如果害怕不敢前去,尽管请便。我师傅原是差我一个人到红莲寺搭救贵人的,想不到却先救了你。我明知红莲寺的僧人恶毒厉害,论本领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一则因师命不可违,二则我也略知数理,算定这回心事虽是险恶,只是好在帮助我成功的人很多,并且无须我去求助,所以我敢大胆前去。”陆小青道:“安知这常师傅不就是帮助你我成功的人呢

我的性命,若不蒙你搭救,昨夜早已断迭在红莲寺了,死里逃生的人,还有甚么害怕我想不先不后的,偏巧在这时候遇见常师傅,也可见得是你的数验了。常师傅既是不约而来,自然无须你去求他帮助,但是总得向他说一番。你还是可以不露面,我去追上他向他说,好么”柳迟听了,不好再说不肯,只得微微的点头。陆小青即回身向常德庆走的那条路追赶上去。

追过一个山嘴,就见常德庆撑着那根拐杖,在前面一颠一跛的走着。陆小青一面跑,一面喊道:“常师傅请停步,我有

话说。”常德庆随即掉过头来问道:“甚么事”陆小青已跑到了跟前,说道:“你老人家听了我说去红莲寺的话,便说甚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仔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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