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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的气色很是不佳。凡事须得自家留意啊。”当他说话的时候,一股很浓的酒气,直冲入了郑福样的鼻管中。郑福祥不由的暗唤几声晦气。在这今天一天之中,怎么走来走去,都是碰着一班酒鬼啊一壁忙的向着那人一瞧,却不道不是别人,仍是刚才在酒店中向他接连捣乱的那个酒鬼。这一来,可真把他的无名火提得八丈高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来,就向他很有力的一拳。可是这酒鬼虽已醉得这般地步,身体却矫健得很,还汉有等得拳头打到,早已一跳身,躲了开去。却又笑嘻嘻的,向他说道:“我说的确是好话,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番美意啊。俗浯说得好:海阔任鱼跃,天空听鸟飞。你总要记取着这两句话,不要做那不必做不该做的事情。”郑福样见一下没有打着那酉鬼,已是气的了不得。再见了这副神情,更是恼怒到了万分,那里再能听他说下去早又举起拳头,向他打了过来。这酒鬼倒也防到有这一下的,所以把

话说完,不等得拳头打到,即巳拔足便跑了。郑福祥一时起了火,恨不得立刻把这酒鬼打死,怎肯放他逃走自然也就追了下来,但是这酒鬼生就一双飞毛腮,走得飞也似的快。不到几段路,已是走得无影无踪的了。郑福祥弄得没法可想,只好把这酒鬼顿足痛骂几声,然后怅怅然的回得家去。而为了这酒鬼几次三番的纠缠,弄得他意兴索然,对于采花这件事,倒想暂时不进行的了。

无如,睡到床上,刚一闭眼,又见那袅袅婷婷的张家小雌儿,仿佛巳立在他的面前了。惹得他欲火大起,再也按捺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醉鬼算得什么他难道能阻碍我的好事么我今天非去采花不可。”即穿了一身夜行衣装,出了家门,直向东街行去。一路上到未有什么意外。一会儿,已到了张乡绅的大屋之前。刚刚跃上墙头,忽于月明之下,见有一件东西,飞也似的向他打来,暗叫一声:不好不知这向他打来的是一件什么东西且待第一百十三回再说。

第一百十三回游戏三昧草鞋作钢镖玩世不恭酒杯充武器

话说郑福祥刚刚跳上张家的墙头,忽于月光之下,见有一件东西,飞也似的向他打来,不觉吃了一惊。但他接镖打镖,素来也是练得有点儿工夫的,所以一点不放在心上。不慌不忙间,就把来物接在手中。也不必用眼去细瞧,只在他手中略略地一揣,早巳知道只是毛茸茸的一只破草鞋,并不是什么暗器。倒不禁失笑起来,莫非有什么顽童偶然窥破了我的行藏,向我小小儿开上一个玩笑么当时因为情热万分,急于要去采花,又仗着自己本领大,不惧怕什么人。所以只向墙外望上一望,见一个人影儿也汉有,也就不当作一回事,仍旧跳进墙去其实,他没有细想一想,草鞋是何等轻的一件东西,要向这们高的墙头上掷了来,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岂是寻常的顽童所能做得到的他到了墙内,脚踏实地之后,只见凡百事物,都入了沉寂的状态中。隶属于这一所大厦于内的一切生物,似乎巳一齐停了动作,入了睡乡了。因此,炮的胆子更加大了起来,记着小扇子所说的话,径到了第三进屋前。果然,楼前有走马回廊环绕着。他就很容易的走上了这回廊中,又很容易的走到了东面靠边的一室,开了门进去了。

一到了这室中,顿觉和外面好似另换了一个天地,那种种精美的的陈设,一一的射入眼帘,使他这们粗暴的一个人,也不知不觉的发生了一种美感,可不必说起了。尤其使他神魂飞越的,觉得有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很清幽的香气,从一张绣床上发出来,一阵阵的袭入他的鼻管。

这可不言面喻,他所欲得而甘心的那个目的物,就在这张床上啊。他这时一切都不顾了,更不暇细细赏玩室中的陈设,三脚两步到了床前,很粗暴的就把帐子一掀。帐中卧着一个美人儿,锦衾斜覆着半身,却把两支又白又嫩的臂儿露在外边,连酥胸也隐约可见。一张贴在枕上的睡脸,正侧向着床外,香息沉沉,娇态可掬。不是日间所见的那个小雌儿,又是什么人呢他是解不得什么温存的,即俯下身去,把这姑娘的肩儿,重重的摇上几摇,喝道,“醒来,醒来”可怜张家的这位小姑娘,正在香梦沉酣之际,那里料得到有这种事情发生。被郑福样推了几推,即嘤咛一声,欠伸而醒。等到张开眼来一看,却见一个很粗莽的男子立在床前,向着自己狞笑。显而易见的,是怀着一种不好的意思,这时真把她的魂灵儿都吓掉了。想要叫喊时,那里由得她做主。郑福祥早巳伸出蒲扇一般粗大的一只手,向她嘴上掀去,一壁又要跨入床来了。

正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有人在楼前回廊中打着一片哈哈,说道:“好个贼子,竟想采花来了但是有俺老子在此监视着你,由不得你享乐受用呢。如今我们酒鬼色鬼,共来见一个高下罢。”这几句话,一入郑福祥的耳中,顿时把他色迷迷的好梦惊醒,知道定又是那酒鬼来打扰。

今天这局好事,再也没有希望的了。由此瞧来,刚才那只破草鞋,一定也是这酒鬼飞来的呢。不过好梦虽巳惊醒,此身却似入笼之鸟,巳被困在这楼中,须急筹脱险之计才是。可是前面这回廊中,已有那酒鬼守着,想要打从原路进出,是做不到的了,还是从后面走罢。郑福祥一边把主意打定,一边即离了床前,走向门边。开了房门出去,却是一个小小的走道。走道的北端,又是两扇门,外面便是走马回廊。郑福祥绝不踌躇的即把门开了,走上后面围廊中。侧耳向下一转,一点声息都没有,不觉暗暗欢喜。这酒鬼到底是个糊涂虫,老是守在前面的回廓中,却不知道我巳在后面逃了去。弄得不好,惊醒了这屋中的人,倒把他捉住了当歹人办,这才是大大的一个笑话呢。当下,他即想跳了下去,谁知还没有跳得,恕又听那酒鬼在下面打着哈哈道:“不要跳,我已瞧见你了,好小子,你欺我是个酒糊涂,不打我守着的地方走,却从我没有防备的地方逃。谁知我虽终日的和酒打交道,却也是个鬼灵精,特在这里恭候你了。”这种如讽似嘲的说话,郑福祥那里听得入耳。恨得他咬牙切齿,暗地连骂上几十声可杀的酒鬼。一壁却又变换了先前的汁划,耸身,反跳上了屋面,预备趁那酒鬼一个没有留心的时候,就从那个地方跳了下去。可是,那酒鬼真是一个鬼灵精,本领着实非凡。郑福样刚偷偷的跑到东,他就在东边喊了起来。刚偷偷的跑到西,他又在西边喊了起来,简直不给他一个跳下地来的机会。而且给他这一闹,张家这位小姑娘虽还惊吓得瘫化在被窝中,不敢走起身来,张家的人却已知道出了岔子,屋子的人都已惊得起床,乱嘈嘈的起了一片声音。眼见得就要来捉人了,更无跳下屋来的机会。

这一急,真把他急得非同小可。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偷偷溜到一个比较的人家不甚注意的屋角上,悄无声息的跳了下去。但是当他刚刚跳到地上,早已被人捉住了一只脚,这个捉住他脚的人,不言而喻,就是那个酒鬼。果然就听得那酒鬼的声音在那里哈哈大笑道:“我早已吩咐你,教你不要跳下屋来。如今你不肯听我的话,果然被我捉住了,看你还有什么

话说。”这时郑福祥真是又羞又愧,又气又急,把这酒鬼恨得牙痒痒的。而正因这羞啊愧啊,气啊急啊交集在一起,一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生出了一股蛮力来,只轻轻的将身一扭,已从酒鬼手中挣脱了那只脚,飞也似的拨起脚来就跑。那酒鬼倒又在后面笑道,“你这小子,倒真也了不得。我刚刚觉得口渴,拿起酒葫芦来润润喉咙,你就乘我这小小疏忽的时候,挣脱了身子便跑了。但是,你不要得意,我比你跑得快,总要被我捉得的。”说着,真的追了下来。而在这追下来的时候,更发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只听得呼呼的一片响,好似起了一阵大风,向郑福祥的脑后吹了来,跟着又有雨点一般的东西,直打他的头部和颈部。这些雨点,和寻常的雨点大不相同,比冰雹还要坚实。厉害的说一句,简直和铁豆没有两样。并且是热淋淋的,不是凉冰冰的。一经他打到的地方,立时皮肤上一阵热辣辣的,觉得痛不可当。但是这时郑福祥逃命要紧,也不暇去研究这打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只知道定又是那酒鬼弄的神通罢了。好容易已逃到了墙边,刚刚跃上墙头,那酒鬼却已相距不远,瑟的将手一扬,把一件东西打了来。这一次并不是破草鞋了,却是酒杯大小的一件东西,不偏不倚的,正打在郑福样的小腿上,深深嵌进肉内去。立时一阵剧痛,郑福样便一个倒栽葱,跌倒了墙外去。

跟着,那酒鬼也跳出墙来了,立在他的前面,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有我陪着你鬼混上一阵,总算也不寂寞。你大概不致再想念那位小姑娘罢。此后你如再起了采花的雅兴时,不妨再通知我一声,我总可陪伴你走一遭。自问我虽是个酒鬼,倒也并不是什么俗物,很可做得你这风流小霸王的侍卫大臣啊。”郑福祥恨得无法可想,只仰起头来,狠狠的向他瞪了几跟。那酒鬼却又走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一壁说道:“你这小霸王也真呆,简直是个呆霸王。这小小的一只酒杯也挨不起,就赖在这地上不肯起来了。难道真要那张家的人把你捉送官中去,成就一个风流美名么罢罢罢,我总算和你是好朋友,既然不辞辛苦的陪了你来,还得把你送了回去咧。”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即不由郑福祥做得一分主,挽着他的臂儿,飞也似的向前走去。郑福样腿上虽是十分作痛,口中连声叫苦,他兀是置之不理。一会儿,到了郑福祥所住的那条巷前,方把郑福祥放了下来,又说道:“这里已离你的家门不远,你自己回去罢,恕我不再送了,我今晚能和你鬼混上这一夜,大概也是有点前缘的。你想来急于要知道我这酒鬼究竟是什么人那你不妨去向你的大师兄李成化,他一定可以对你详细说明的。并且我还要烦你寄语一声,我和你那大师兄,大家尚有一件事情没有了清。我如今特为了清此事而来,请他准备着罢。”随边向他点头作别,边身上拿出一个酒葫芦来,把口对着葫芦,啯啷啯啷的呷着,管自扬长而去。

郑福祥很颓丧的从地上挣扎而起,踅入自己家中。先把打在小腿上的那件东西一瞧,的确是只酒杯,杯口又薄又锋利,所以打在腿上,就深深的嵌了进去。郑福祥忍着痛,把它取了下来,血淋d淋的弄得满腿皆是。也就取了些金枪药敷上,又拿布来裹好。再对镜瞧看头上颈上时,上面都起了一颗颗的热泡,好象被沸水烫伤似的。并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当他验看的时候,觉得有一股酒气,宜冲他的鼻管。起初倒有点莫明其妙,后来纫细一想,方才恍然大悟。大概这些热辣辣象雨点一般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铁豆,也不是什么沸水,却只是些热酒,由那醉鬼口中喷射出来呢。不过这们沸热的酒,居然能把来含在口中,又能把那酒点练得同铁豆一般的坚实,可以用来打人,这不是没有本领的人所能做得到的。那酒鬼的工夫迥异寻常,也就可想而知了。郑福祥当下在颈部头部也敷上了些药,足足在家中躺了两天,方才略略复元,减了些儿痛苦。那班孤群狗党,却多已得了消息,纷纷前来慰问他,但一谈论到那酒鬼,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当下小扇子就说道:“他既说大师兄能知道他的底细,想来不是骗人的话,我们不如就去问大师兄去。

而且他又说此来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事,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我们也应得知这一点呢。”

李成化这时巳在玄帝观中当老道。大众同了郑福祥,遂一窠蜂的到了玄帝观中。和李成化见面之后,郑福祥便问道:“有一个不知姓名的酒鬼,虽然打着北方的说话,但是并不十分纯粹。

他自说是和大师兄认识的,不知大师兄究竟也知道他不知道他”李成化道:“哦,你问的是他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他在三天前还来了一封信,说在此三天之中,要来登门拜访,大概他不久就要来了。但是你怎么又会认识他的”郑福祥经这一问,脸上不觉立时红了起来,然又无法可以隐瞒,只得很忸怩的把那夜的事情,从实说上一说。李成化听了,笑道:“那你这天晚上真不值得。这种酒豆,这种酒杯镖,都是很够你受的。不过他这个人,也太会作耍了。怎么整整十年没有见面,这种会开玩笑的老脾气,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呢”说着,再把郑福祥腿上的伤痕瞧上一瞧,又笑道:“他总算还是十分优待你的。他奉敬你的那只酒杯,只是最小的一只。你要知道,他这种酒杯式的钢镖,一套共有十只,一只大似一只。如果请出最大的那一只来,要和饭碗差不多,那你更要受不住咧。而且他对你所喷的酒豆,也是很随意的,并不要加你以重创。否则,他只要略略加点工劲,喷得又大又密,那你怕不要立时痛得晕倒在地么”郑福祥道:“大师兄这

话说得很对。他那晚如果真要置我于死地,那是无论何时都可以的。我就有一百条的性命,今天恐也不能活着了。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又要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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