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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阁中的,得了这个消息,也立刻走了出来。但是大众抬起眼来,向屋上一瞧时,那里还有江南酒侠的一些影踪,早巳走得不知去向的了。当时那个大肚子,也早从地上走起,眉峰一蹙,肚子一捧,装作十分能忍痛的样子,便又很威武的向大众发一声令,分头追赶贼人。这时的大众,也都恢复了以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一听首领令下,立刻又耀武扬威的,向园中搜寻去了。其实,江南酒侠的踪迹,这时还在马氏园中,并未走得不知去向呢。当他说了一声我去也之后,便真的想走了。忽又想起,那穷汉和那少年,现在不知还在屋上不在刚才正一心的对付着下面这班人,玩弄着下面这班人,倒把他们忘记了。谁知他举起眼来,向屋上四下一瞧,那里还有他们的踪影不觉暗暗好笑:我道他们二人都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原来也都是银样蜡枪头,眼瞧着我和敌人交战,竟不从旁帮一下忙,抛弃了我,管他们自己逃走了,这也算得是丈夫的举动么也罢,我既不是和他们同来的,让他们这班怯条子逃走也好,不远走也好,我总走我自己的就是了。主意想定,便在屋面上施展轻身工夫,飞也似的向前走去。转瞬间,已跃过了几十屋面,到了靠着北首墙根一所偏屋上了。暗想:在这屋上望出去,已可望见墙外就是官道,显见只要跳出这道墙,就可到得外面了,我不如就打这里出去罢,免得他们又惊神惊鬼,闹个不了咧。一面想,一面即将身子一耸,轻轻跃至地上。正拟向墙边走去。

谁知在这微风中,忽然送过来了一阵声音,正是两个人在那里问答着。立刻又引起了他的注意,使他不由自主的立住了。只听得一个破竹喉咙的,在那里问道:“刚才很响亮的一种铃声,你也听得了么大概又是捉到了什么刺客了。”一个声音苍老一些的,立刻回答道:“怎么没听见我倒还以为你正打着盹,没有听见呢。但是你可又弄错了,这并不是捉到了什么刺客。实是有人要到挹云阁中去盗宝,误触在机关上被抓住了,这种铃声,就是很显明、很简单的一种报告啊。”破竹喉咙的道:“到底是你的资格老,比我多知道一些。如此说来,我们这里倒少了一注生意了。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刺客送来咧。”声音苍老一些的笑道:“这个倒又不然。这地方,不见得定是囚禁什么刺客的。或者上头见我们看守得甚是严密,十分信托我们,拿到的就不是刺客,为慎重起见,也得拿来交给我们咧。”破竹喉咙的又道:“但是目下在我们这里的那一个,不是听说是个刺客么我只望这次送来的,也和他一般的懂得人情世故,那我们就又有油水可沾了。”

江南酒侠听到这里,心中不觉一动,暗想:昨天小二说起的那个失踪的寓客,不要就囚在这里么倘然这个猜想不错,那真是巧极了,横竖今晚要盗这只玉杯,已是失却机会了,不如就乘便把这人救了出来,这虽算不得是什么义侠的举动,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倒也可聊以解嘲呢。

江南酒侠把这主意一想定,即悄悄的走了过去。这两个值夜的,正在谈得十分起劲,竟一点也不听见。加之更棚面前挂的那盏灯,光力很是薄弱,照不到多们远。所以等到江南酒侠走近更棚面前,他们方才瞧见。要想叫喊时,却见江南酒侠执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刀,指着他们道:“禁声

如果不知趣的,俺老子就一刀一个,把你们马上送回老家去。”这两个值夜的,当然也是十分惜命的,听了江南酒侠这番说话,口中那里还敢哼一哼却又听江南酒侠对着他们吩咐道:“快把你们身上的带子解下来,并把旁边这座屋子所有的钥匙交给我。”这二人要保全自家的性命,当然又乖乖的服从了。江南酒侠先将钥匙向袋中一塞,随拿带子将他们捆缚起来,随手又割下两块衣襟,絮着了二人的口。就把二人在更棚中一放,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实在抱歉得很,暂时只得委屈你们在这里睡一下子。不过不久定有人来解放你们的,我可要失陪了。”即将更棚门带上,向着旁边这所屋子走去。

好得这所屋子的钥匙,巳被他一齐取了来了,便一点不费手脚的,打开了几重门,到了楼上的一间室中,这间室中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而在这张床上,却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形容十分憔悴,手足都被锁着,显见得行动不能自由。这就是这间室中的主人,也就是这间室中的囚人了。他最初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依旧躺着不动,露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样子。

等到江南酒侠已经走入室中,方始抬起眼来一瞧,忽然见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并不是在他意料中的两个值夜人,这倒觉得有些惊异了。连忙靠床坐起,瞪起两个眼睛,向着江南酒侠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江南酒侠十分诚恳的回答道:“你别惊恐。我不是你仇家差来的人,也不是要来害你的。说得好一点,我此来或者还和你十分有益呢。”那汉子立刻又惊喜起来道:

“如此说来,你一定是来救我的,或者是毛家表兄请你来的罢但是我又遇着一个不可解的问题了。我被囚在这里,当时一个人也不知道,又有谁把消息透漏出去难道你们是从客店里打听得来的么”江南酒侠微笑道:“你别管我是谁派来的。至于你所怀疑的这个问题,我也一时回答不了。不过我有一句话可以很明白的回答你,我确是来救你出险的。请你不要耽延时候,赶快同我就走罢。”那汉子听了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向那锁着他的两手和两足的镣铐望上一望,苦着脸说道:“我当然很想和你马上就走,但是有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一步也难走得,总得先把这东西解除了才好呢。”江南酒侠不觉噗哧一笑道:“真是该死,我倒把这个忘怀了。但是你不要着急,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只要我把宝刀一挥,怕不如摧枯拉朽一般么”说着,即将宝刀取出,只随手的挥上几挥,即将那汉子身上的所有镣铐一齐斩得千干净净,无一留存。那汉子见此身己恢复了自由,喜得要跪了下来道:“幸蒙恩公搭救,又得恢复自由。但是恩公高姓大名,还请明示。

以便铭之心版,永矢不忘。”江南酒侠听了过话,一壁不觉把眉儿深探打上一个结,一壁忙把那汉子拉着道:“别酸溜溜的闹这个玩意儿了。现在阁下虽已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尚未出得囚居,并不是细细谈心之时。我们如今且赶快走出了此间,到我寄寓的客店中再谈罢。”那汉子这才不再说什么,同了江南酒侠,一齐出了那所屋子,又一齐从墙上跃出,向客店中行去。

到得那所客店的后面墙边,江南酒侠忽立定了足,对那汉子说道:“免得引起人家注意,我们就打这里进去罢。”那汉子就晨光熹微中,向由下熟视了一番。忽然咦的一声,低喊起来道:

“这不是永安客店的后墙么原来恩公也住在这家客店中,那是巧极了。”江南酒侠微笑无语。